“下山?”書生的心猛的一跳,“為什麼?”
他本來還因為狐仙廟的倒塌而恍惚著,但是糊塗的話卻讓他一下子清醒了許多。他一下子想到的是下山後,恐怕就再也見不到白狐了。
說他恬不知恥也好,他不想離開白狐。
可是,要書生拋下糊塗,自己在石洞裡在石洞裡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他也是做不到的。
糊塗也看出來了書生所想,道:“一直在山上不悶嗎?而且你一直隻是采野果吃。現在開春了,我們便下山看看。”
聽糊塗的意思,好像不是一下山就再也不回來了。書生鬆了口氣,而他這如釋重負的表情自然被一直留意著他的糊塗看到了。於是,糊塗的耳朵耷拉的更厲害了。
書生對糊塗的提議有些心動,但還是有些猶豫,道:“這……還是先和白狐說一聲吧?”
你把白狐當回事,人家白狐未必把你當回事啊!
糊塗很想這麼實話實說,但因為怕傷害到書生,還是改口說道:“你以前出去采野果的時候不也是沒告訴白狐一聲嗎?隻要我們當天下山當天回來,那就和你平常出去采果子是一樣的。”
哎!它把書生當回事,但書生好像更把白狐當回事。糊塗心裡默哀著。
書生想到剛剛糊塗才惹了白狐,現在馬上去找白狐也確實不妥,而且他也根本不知道白狐是否回到了石洞。他帶著糊塗下山避避風頭也好。
見書生終於同意了,糊塗開心的手舞足蹈,道:“我們先回石洞裡拿些東西下山吧!你可以給山下的人代筆寫信。”
糊塗雖然努力的做出高興的樣子,但是它的耳朵卻始終是耷拉著的。糊塗自己沒有注意到,書生也沒有注意到。
這一人一狐隨意拿了幾件東西,便急急的下了山。書生急是想早去早回;糊塗急,是不想在山上多待一刻。
說起來,這是書生第二次來到山下的村莊了。第一次正是趕考的時候,他當時算是書生意氣,雖說不上雄心勃勃,但也想著靠科舉從此平步青雲。之後遇到了不平事,從山的另一側回來的時候便直接留在了山上,反而再也沒有回到最初上山的這個地方。
故地重遊,雖沒有物是人非,但也感慨萬千。
村子裡總共就有十幾戶人,大家朝夕相處都算是知根知底的,見書生這麼一個外人來了,不免問長問短。
村人問書生打哪裡來。
書生想說從山上來,但就算書生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這實話是說不得的。否則被村人當成山上來的妖怪可就不好辦了,而且他身邊還真有一個小妖怪——糊塗。然而書生也實在不會說謊,隻好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
大概是書生臉紅口拙的樣子,讓村人覺得他是個老實人,又知道做書生的都是喜歡自命清高,這麼出來做營生肯定是覺得羞於人言。雖然這些樸實的村人不明白自力更生有什麼好羞恥的。
不管村人誤解了還是怎樣,總之書生很快就擺脫了村人的閒問。甚至有好心的人家搬出了桌椅借書生用。書生取出從石洞中帶出的筆墨紙硯,直接擺開,就像之前與糊塗商量的那樣,擺攤代人寫信。
現在正是初春農忙的時候,村人圍著書生問長問短的也不過是因個新鮮,不一會便各自散去,各忙各的農了。書生正襟危坐的等著上門需要寫信的人,可惜現在大家幾乎都跑到地裡忙活了,而且村人熟悉的親人都住在村裡或是離村裡不遠的地方,彼此都是鬥大的字不識一個,也確實用不上寫信。
書生的攤子真可說的上是門可羅雀,除了偶爾有大叔大嬸路過問上兩句家常,就再也無事可做了。糊塗雖然能和書生聊天,但一下山它就開始裝成一直普通的小狐狸,現在在村裡自然也是不能開口說話的。
無聊,非常無聊。
書生托著下巴,不多時便開始犯困,腦袋一點一點的垂下去。
“碰!”
一個重垂,書生的腦袋直接撞到了桌麵上。他這才清醒了不少,揉揉腦袋,發現天色已經不早了,於是便打算收拾收拾東西回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