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奈奈一邊感歎他的嚴謹，一邊吃力地運算自己怎麼都解不出來的物理大題，複印的答題卷有點漏墨，剛好這一題看不清過程。

呲啦——

又廢了一張草稿紙。

許奈奈沮喪地撐住腦袋，看著滿地散亂的運算草稿歎氣。

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傍晚天台溫度降了下來。

許奈奈準備收拾東西下樓，突然，一陣大風刮過。

鋪在地上的草紙和試卷被吹得亂飛，許奈奈手忙腳亂地去壓，可另一邊的答題卷又被刮起。

教學樓天台很平曠，除了地上排列的管子和四周圍欄，就隻有兩邊樓梯口凸起的頂層小房間。

頂層靠外，和圍欄融為一體，許奈奈剛剛正是靠著這處牆體演算題目。

嘩啦啦——

又一張試紙被風卷起，許奈奈大驚，站起來就往上夠。

可風卻似與她作對，沒有什麼重量的答題卷像一片飄然的絨毛輕易掠過頂樓。

——然後被男生修長的手指夾住。

許奈奈猛地呼吸凝滯。

頂樓牆邊，少年單手後撐，散漫地將長腿半懸空在六層高樓之外，背對著她的藍白校服衣擺隨風晃動，挺拔的身姿被落日餘暉拉成長長的剪影。

林汀雲側目俯視她，琥珀色的瞳仁倒映著夕陽的光暈。

世界靜止了。

……

許奈奈大腦宕機，除了呆滯竟再也無法做出彆的表情。

她無比慶幸此時的夕陽火紅，遮蓋了她不知是羞怯還是羞愧而通紅的臉。

周遭空氣流速仿佛變成0.25倍速。

林汀雲從圍牆上跳下來，衣擺帶動的清冽氣息掠過許奈奈鼻尖。

“謝謝，”許奈奈捏住他遞過來的答題卷，如夢初醒。

林汀雲淺淺頷首，而後轉身。

“那個——”察覺他大概要走，她鬼使神差般大膽地上前一步。

林汀雲回頭，依舊沒什麼表情。

“你.......”還記得我嗎？

“.......的外套還在我那裡。”試卷邊緣被許奈奈握出褶皺，硬生生將後半斷換了個問句。

林汀雲目光微頓，大概是在思考她指的什麼事。

許奈奈臉臊得厲害，還是鼓足勇氣說：“那天下大雨的晚上，你......讓你的司機送我到樓下，還借給我外套。”

“是你。”他語調平淡。

許奈奈心裡一陣落寞。

他果然不記得她了。

“對，我是高二六班的許奈奈，那天晚上多謝你的外套……還有送我回家，”她努力微笑，“我一直想找個機會把外套還給你，但又不知道你住在哪裡........”

許奈奈忽然頓住，她察覺到明顯的邏輯錯誤。

上次在醫務室她明明見過他卻沒提這件事，現在卻——

“沒事。”林汀雲並沒在意，又說，“不用還。”

“要還的。”許奈奈咬唇看他，黑白分明的眼裡難掩執著，“我......我送去乾洗店洗過。”

她知道奢侈品外套再次利用的概率不大，也做了他再次拒絕的準備。

“那多謝了。”林汀雲卻低頭看她，很淺地彎了彎唇，“高二一班，林汀雲。”

許奈奈被他的笑晃了神，手指不自主鬆開，答題卷又一次被吹飛。

她倏然心驚。

林汀雲長臂探出，這次打印他名字的那一頁正好落入他的視線。

許奈奈：“.......”

許奈奈尷尬極了，故作輕鬆地轉移話題：“那個，你也是來打掃天台衛生的嗎？”

天台很大，以中間為界一半歸六班，一半歸對麵同樣靠近樓梯一側的一班。

好在林汀雲什麼也沒問。

“不是。”

“這樣啊，”許奈奈緊張不已，他的話實在太少了，“所以你剛剛是在釋放壓力嗎？”

“釋放壓力？”林汀雲掀起眼皮，語調終於有了起伏。

許奈奈指圍牆，笑了笑：“高處看風景比較解壓。”

“......”林汀雲沉默幾秒，“算是吧。”

“原來學神也會有壓力。”

“人都有壓力。”

許奈奈把被風吹散的碎發彆到耳後，林汀雲把卷子給她。

許奈奈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林同學，謝謝你，你的外套我會儘快還回去的。”

“不急，直叫我名字就好。”林汀雲走之前瞥了眼她的草稿紙，像是提醒，“你第三步算錯了。”

許奈奈愣了一下，連忙翻開自己的演算過程。

果然，兩種表示同一段位移的方程式漏了幾個參數，難怪怎麼都解不出來。

“謝……”她後知後覺張合唇瓣，而他已經走遠。

太陽完全下山，暮色席卷大地，偶爾有幾隻鳥雀劃過藍紫的天空，風更大了。

許奈奈失神凝望他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抱緊懷中被他拿過的答題卷。

夜風與心跳齊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