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洛冰便又起身,看了劉醫女一眼,看她點頭,這才依著女使所說的疼痛方位輕輕按了按。
施針是洛冰的最強項,當初她之所以能從藥劑醫女跳過學習醫女晉升為實習醫女,皆是因為這一套技藝純熟的針灸手法。
今年八月中旬,阿哥所裡十四阿哥的側福晉舒舒覺羅氏臨近生產時,突然出現胎兒躁動不安的症狀。而此時,太醫院的行家能手幾乎都跟隨康老爺子去了塞外,而負責其安危的醫女不知是何原因竟不在她身邊。
那時好巧不巧的,洛冰正送了煎好保胎藥過來。情況緊急,人命關天,當時她也顧不得考慮什麼韜光養晦、安分守拙的安身之道,隻是出於這些年作為醫生的本能,輕車熟路地在孕婦身上的幾個關鍵部位按了又按,很快胎兒便安靜下來了。
這對她來說雖說隻是常規操作,但側福晉舒舒覺羅氏卻覺得這是天大的幸事,於是特意請示了十四阿哥和德妃娘娘,把洛冰調往自己身邊幫忙保胎、助產。
而原來的那名醫女,卻因瀆職罪被處置了。
舒舒覺羅氏生產時,洛冰才有機會真正施展自己的才華和實力。當時太醫院的禦醫在簾外做指導,洛冰按照他的指示,一一找到穴位準確施針,母子平安。
因小阿哥是十四阿哥的長子,所以這次由德妃娘娘親自坐鎮。
她見這名十二三歲、普普通通的藥劑醫女竟然練得一手好針法,其間還柔聲細語地安慰著瀕臨危險的產婦:“側福晉,小寶寶很快就出來了,請您一定順著導引嬤嬤的話語用力喲!對,就是這樣,側福晉您做得很好……”
等小阿哥順利落地,舒舒覺羅氏也平安無虞,德妃不由得對洛冰另眼相看。
後來派人仔細打探問詢,原來她祖上竟是中醫世家,她的父親錢默吟之前還曾做過太醫院的禦醫,隻是家族幾年前出了一點差子,所以嫡長女才被發往宮裡做了這位置低賤、任人驅使的使喚醫女,因表現出眾,後才升了煎藥醫女。
德妃想了想,還好,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待時光飛逝,以後未必沒有翻案的機會。
至於這裡錢家獲罪導致她被發往宮廷的事情,皆發生在洛冰穿越之前,所以她沒有半點記憶。
她的注意點在於怎麼活下去、如何過得好。
洛冰已向人打聽過了,隻要熬到三十歲,即可出宮成為自由身。她今年十三歲,還有十七年的時間。
她看過不少清宮劇,也多多少少懂點曆史知識,所以仔細核算一下,等她出宮的時候,剛巧趕上康老爺子的夕陽歲月,再過一兩年就是新君繼位,時間點卡得還挺好。
十三歲就得考慮出宮後養老的問題,這在洛冰看來算不得悲催。早打算,早安生嘛。
不管怎麼說,十四側福晉產子這件事,讓洛冰獲得了籌謀退休大計的第一筆財富——十兩白銀。
自舒舒覺羅氏孕產事件起,又在德妃娘娘的活動下,她也被太醫院破格提升為實習醫女,一下子從正九品晉升到了正八品。
雖說是破格提升,但太醫院的院判大人和首席醫女都對洛冰進行了嚴格的考查,她出色的施針技藝在那兒擺著,讓人心服口服、無可挑剔。
這次德妃娘娘落枕,對洛冰來說更是小菜一碟。
她先是幫病人揉了肘髎穴,然後是肩井穴,最後這才慢條斯理地拿出布袋卷成的針灸筒,不急不慌地按照穴位依次紮下去。
劉醫女今年已二十九歲,明年就到了出宮的年紀,所以她很是願意提攜後輩,並不在意是否有人搶了自己的風頭。她在一旁看著,不由得有些懷疑這錢醫女怕是從小就開始學習施針的吧,不然她這技藝不至於如此爐火純青,堪比太醫院裡有十幾年施針經驗的禦醫了。
果然,一刻鐘過去,德妃就很是順暢地扭了扭脖子,之前的不適疼痛已減去了七八分。
因洛冰是被臨時叫來幫忙的,所以善後的工作是劉醫女的事,忙完她這就能退下了。
待她出了正殿,剛巧遇見十四這個光頭鹵蛋阿哥過來請安。自她穿到這裡,在阿哥所裡,她見了太多行走的鹵蛋阿哥,好不熱鬨!
一看見她,他便急急問道:“錢醫女,母妃的病不嚴重吧?”
洛冰之前做了舒舒覺羅氏半個月的貼身醫女,倒也見過十四阿哥好幾次,於是這便向他緩緩施了一禮,見他打手勢讓自己起身,這才低聲回道:“十四爺請放心,德娘娘這會兒已大好了。”
十四阿哥聽過,這才放心。此時飛雪又至,他見洛冰退下後直接走入雪中,任由大片大片的雪片落了全身,這便忙吩咐旁邊的隨侍太監跟上去送了一把輕傘。
洛冰出了後門,忽然得了一把傘,忙向來人道了一聲謝,也來不及回屋進餐,這就趕緊折道向太醫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