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師父,你能不能……幫我卜……(1 / 2)

春日相見 北傾 3956 字 8個月前

第一章

了了回去後,先睡了個午覺。

說是午覺,可她更覺得自己是被熱暈過去的。

八月的沙漠,從日出起,便如蒸籠一般。連空氣都像一把曬乾的柴火,風一吹,火勢興旺,直燒得人心火燎原,焮天鑠地。

她躺在雙層床的上鋪,睡得汗流浹背,噩夢不止。

一會夢見了連吟枝女士並非是出國表演,而是借機分居,主要目的是為了撇開她,和老了離婚;一會又夢見自己幼年走失時,那永遠找不到出口的巷子和戶戶緊閉的大門;但更多的,是夢見自己在舞蹈房裡十年如一日的壓腿、開肩和開胯。

夢境太過真實,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否真的置身在那間舞蹈房裡,如木偶般機械地重複著一個舞蹈生每日必做的功課。

直到……窗外下起了沙子。

她停止轉圈,赤腳站在地板上,望著窗外如下雨般一線又一線的沙粒從天而降。

漫天沙海,就如末世降臨一般,頃刻間遮天蔽日。

了了從被活埋的恐懼中驚醒,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拍門聲響起,那聲音混雜著說話聲,一聲急促過一聲。

她匆匆下床,拉開門,站在門口。

敲門的是住在隔壁房間的慶嫂,她滿臉焦急,牽著了了就往外走:“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睡覺。”

了了掙了一下,沒掙開,她甚至聽不清對方在說些什麼,耳朵像是蒙了一層鼓皮,隻有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她抬頭,看著慶嫂不停開合的嘴巴,試圖從她的嘴形中分析出她說話的內容。

直到宕機的大腦逐漸恢複運轉,她才終於聽清了對方在說些什麼——她說:“了了,你爸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沙塵暴,車隊失聯了。”

她腦子嗡的一聲,湧現出大片空白:“失聯?”

見了了一副大受打擊難以接受的模樣,慶嫂也覺得自己說話太直接了些。她想了想,補救道:“你彆著急啊,也有可能隻是信號斷了,等沙塵暴過去,通訊恢複,你爸今晚就能回來了。”

了了雖然對災難沒有直觀的概念,但僅是沙漠中失聯,就足夠她感到驚懼。

她手足無措,看著慶嫂的眼神裡布滿了懇求和期望:“那現在怎麼辦啊?誰去救我爸啊!”

慶嫂安撫般拍了拍了了的手:“你認真聽阿姨說啊,這次沙塵暴的範圍不小,我現在得先帶你去安全的地方暫避。等沙塵暴過去,大家會立刻開始救援的。”

“可是……”了了還想說些什麼,可當她的視線觸及到遠處天際那如危雲崩塌的滾滾沙塵時,瞬間全噎在了喉嚨裡。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畫麵。

沙塵如膨脹的蜂群,將整個天空都密密遮蔽。咆哮的颶風攪動空氣,沙塵似煙霧般瘋狂蔓延。

它就像隻野獸,不斷地吞噬、侵蝕,再逐漸壯大。

從她發現,到它撲麵而至,不過短短瞬息。

完了完了。

這下,她也要成為南啻遺址的一部分了。

——

事發突然,分基地從收到沙塵暴預警,到撤離中斷,整個過程都沒超過半個小時。

因離安全庇護所太遠,在沙塵暴等級未明的情況下,眾人選擇就近躲避在千佛石窟附近的浮屠王塔內。

浮屠王塔是千佛石窟的伴生塔,也是當年南啻國佛教文化最鼎盛時期的象征。

因塔內還在修繕,這次的臨時庇護,隻開放了塔身的第一層和第五層。

了了,被安置在了浮屠王塔的第五層。

——

時間一分一秒,飛速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風聲逐漸減弱。但空氣渾濁,沙塵彌漫,視野的可見度僅剛剛好在五米左右。

天色晦暗,塔內又沒有鐘表,了了分辨不了現在是幾點,隻能努力地睜著眼睛,去看窗縫裡微微透出的暮色。

她心急如焚,可又無計可施。隻能在心裡一百遍一萬遍的懇求了致生能夠平安地度過這場風暴。

許是風勢變小,眾人壓力驟減。原本沉寂的塔內漸漸的,開始有了說話聲。

起初還隻是感慨,這麼概率的事情讓他們碰上了。隨即,有人憂心忡忡,惦記起壓根沒來得及做防護的壁畫。

絮絮叨叨中,終於有人提到了今天去研究院交修複日誌,結果遭遇沙塵暴失聯的同誌們。

了了抱膝坐在樓梯口,垂著腦袋,安靜聽著。

“壁畫修複組,除了老魏和遠誌以外還有誰去了?”

“致生吧?”回答的那道聲音有些不確定,微微壓低了說:“我剛才見他女兒一個人待在樓上。”

有人聞聲歎息,語氣沉重:“據說車隊失聯前,領隊打了個電話到值班室,通知同誌們轉移。等老方回撥電話的時候,就打不通了。”

“這不應該啊,我們這也沒收到定位信息。你確定車隊返程了?”

“返程了!老方怕出事,趕緊打電話到研究院確認去了。”

“真蹊蹺啊,這沙塵暴不都趕在三五月嗎,怎麼八月中旬了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