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槿眺望過去,是一間簡陋的竹房,建在湖邊,若不仔細看,倒也真是不起眼。她又問道:“你們說的易太子是誰啊?”
宮女朝左右看了看,見無人,才說道:“易太子是皇上的親哥哥,與皇上是一胎所出,所以長的一模一樣,可惜很早就亡故了。”
“可是……”藍槿回想昨晚,頓時疑雲重重,問:“可是馬公公說易太子到了晚上還會吹曲子呢!”
宮女頓時神色一緊,連連說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從來沒有聽見過。”一旁的另一位宮女忙拉了她衣角,兩人神情詭異,急匆匆地說道:“奴婢還要去打掃!”說罷,兩人一溜煙似地離開了這片湖水。
藍玉在一旁早已聽得驚訝萬分,等周圍隻有藍槿一人時,她才問道:“小姐,你何時知道什麼馬公公還有易太子的?”
藍槿仍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癡癡地問道:“玉兒,你說這個世上真有靈魂嗎?”
藍玉被她這麼一說,身子不由地一縮,道:“小姐,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怪嚇人的。”
藍槿回過神,目光卻仍舊是空蕩蕩的,好像被抽了魂似的,答應道:“好!”
一路往貴蘭院走去,藍槿心不在焉,總想著昨晚那一樁樁奇怪的事情,想那個跟在她身後的男子是誰?想昨晚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但任憑她怎麼想,卻摸不著一絲頭緒。兩人剛走到貴蘭院附近,隻見高公公老遠地走來,見著她們二人,問道:“你們跑哪裡去了?”
藍玉問道:“公公,有事嗎?”
高公公答道:“快!皇上在建彰宮賜宴,就等藍姑娘了,快隨奴才來。”
藍槿問道:“賜宴?隻有我一個人嗎?”
“還有沈姑娘,她早就去了,”高公公一邊快步走,一邊說道:“姑娘就彆問這麼多了,要是遲了,皇上該不高興了。”
藍槿再不敢多問,幾乎小跑地跟著高公公,一並前往建彰宮……
建彰宮內,幾碟精致的點心擺滿了長長的餐桌,光是盛著點心的鎏金器皿便已經吸引人的眼眸了,更何況那彆具匠心的雕工,把點心做的跟圖畫似的,讓人垂涎。
流暄微眯著眼,懶懶地靠在龍椅上,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在椅子把手上。沈君梅坐在他的左側,安靜地垂首,偶爾用眼角偷偷瞥一眼一旁的皇帝,見他神色自若,想必心情不錯吧。
“高庸!”流暄忽然喊了一聲,身旁的太監忙回應:“皇上,高公公還沒回來。”
流暄的眉頭微微一緊,正要說話,隻聽殿外一陣腳步聲,他蹙緊了眉頭,朝著門口望去,見藍槿喘著大氣,拚命地用手順氣,然後大步進來,說:“皇……皇上!”
流暄不禁慍怒,道:“你總算來了!”
藍槿平了平氣息,連連道歉,說道:“對不起皇上,我遲到了,但不是故意的,我是因為……”
“啪!”流暄忽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筷叮當一陣響,把眾人嚇得不敢出聲,“朕不需要聽理由!”
藍槿第一次見這架勢,慌得亂了分寸,兩三步就走到了他麵前,望著他,說道:“皇上好心請我吃飯,我卻遲到了,這是我的不對。那這樣好了,明天我也請皇上吃飯,皇上不要生氣了……”她的眼眸一直盯著他看,然後思緒開始有些遊離,仿佛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
宮中沒有一個人敢這樣看他,流暄如炬的目光亦與她相對,他的怒氣慢慢的平複下來,卻有一絲好奇從心底冒出,她是唯一一個能這樣長時間與自己對視的人,而且,從她的眼神中,他絲毫察覺不出任何恐懼,反而是無儘的安寧與純潔。
“高庸,賜坐!”流暄忽然開口,高公公略微一愣,還以為流暄會大發雷霆,卻沒想到反而是賜坐。
高公公搬了椅子過來,藍槿笑吟吟地說道:“謝皇上,謝公公。”隨後,各色菜肴果品上了桌,看得藍槿口水直流,見流暄沒有發話,就自己顧自己揀了些放在盤子裡。
對麵的沈君梅極為規矩地小口抿著吃,倒看藍槿大口大口吃得開懷。流暄斜睨了眼藍槿,如冬日般冰冷的臉竟然也會融化了,嘴角輕輕一勾。
他在笑,笑得那麼隱秘,卻是最為簡單的笑,那是從內心流露出來的笑容,隻可惜,在場的人誰也不敢去看皇帝的臉,因而那絕美的笑容竟沒有一個人能欣賞到。
“皇上,這個好吃!”藍槿夾了一筷子血燕絲便放到流暄的碗內,笑眯眯地說:“皇上嘗一嘗。”
高庸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戰戰兢兢地等待著雷霆之怒。然而,流暄卻愣住了,如墨的眸子望著碗中,竟然出了神。
“為什麼要給朕?”流暄生冷地問。
藍槿說:“皇上不喜歡吃這個嗎?那皇上想吃什麼,告訴我,我給皇上夾。”
“為什麼?”流暄忽然加大音量,生生地把人嚇住。
藍槿不解他怎就無緣無故地發脾氣,便問:“什麼為什麼?”
流暄的心在一點一點地融化,因為這一幕觸動了他深埋於心的回憶,而一旦那些回憶湧出時,他竟然覺得自己仍舊是那麼的脆弱。他忽然想起了景沛說過的話,麵前這個不諳世事的女子,真的這麼輕而易舉地擊垮他自認為堅固不摧的內心嗎?
流暄驀然起身,眼角睨著她,半晌,他朝身旁的太監說道:“傳七王爺即刻進宮!”說罷,他頭也不回,大步地離去。
藍槿一頭霧水,望著眼高公公。高公公湊在她身旁,小聲地說了一句:“姑娘的命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