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白畢竟是有些年份的捕快,根基在,且有自己的脾氣,雖知羅非白有些來頭,但一天查案相處下來,並不覺得此人是那心眼小的苟且之輩,便也坦然詢問後者為何懂得驗屍。
羅非白麵露疑惑:“我不會啊。”
江沉白驚訝,又半信半疑:“不會?那怎麼....”
羅非白:“我是不會驗屍,難道我還不會裝?”
江沉白一下啞口無言。
張叔仔細驗看屍身,比此前認真地多,最終得出結論:“的確死於窒息,也無其他致命傷,繩索所造成的淤傷紅腫經我仔細一看,有個指甲印,你可瞧見?”
江沉白正要上前,卻被張叔推開,讓羅非白來看。
顯然不是對他說的。
江沉白嘴角微抽,到底也讓開了。
羅非白其實已經瞧見了,她眼力比年老的張叔好,剛剛瞧了一會就發現了,但人家有公職在身,且也有老道的經驗,凡事沒必要強出頭,所以她看的是彆的地方。
“是,的確有個指甲印凹痕,還是張叔您仔細,這陳生平日裡不做活,人也憊懶,並未常修剪指甲,倒是留下了一點證據,可以比對看看。”
張叔:“如此,雖不能作為關鍵證據,但基本也能定死他的殺人之罪了,畢竟他自己還承認了掐人脖子的事。”
這點,江沉白沒有反駁,就是看向羅非白。
這人好幾次都悄悄差使自己去做些安排,總有預先的判斷跟懷疑,事後也都得到了驗證,顯然,她並不是十分確定陳生既是真凶,才有了前麵的試探。
如今,可是死心了?
“羅公子現在可是覺得陳生是幕後真凶了?這案子,也算是定了吧。”
其實他也有些不解這人一路勘察隨同查案的用心,按理說尋常人遭遇這等大禍,在脫身之後便是恨不得兩肋插翅早早飛走,倒是她....似對破解此案有十足的耐心。
羅非白瞧見這人眼裡的探詢,並不深究,隻抬手,左手手指抵著唇瓣,示意輕聲,又是手指指了江茶的鼻子,且壓低聲音。
“張叔,您來看下她的口鼻。”
張叔為她這般壓低聲音而警戒起來,跟江沉白交換眼神,後者查看四周窗戶,並未見人影竊聽,但畢竟外麵人員眾多,羅非白有所忌憚也是真的。
但莫非她認為這裡有陳生的其他幫凶,或者....真正的凶手?
拋開雜念,江沉白警戒觀察幾個窗戶,而張叔則是湊請,同樣壓低聲音:“口鼻?我瞧過,並無多少酒氣,但若是下藥,喝下一點點也足夠藥暈了,那酒裡的藥量很濃,彆說人,一頭牛都能藥翻,也的確是蒙汗藥。”
“沒,我說的不是酒氣,而是水。”
羅非白拿來一點細潤的棉布,如同流鼻血時塞鼻腔止血,此時用這小小棉布一團堵入一會,拿出時,瞧見了一些水。
江沉白跟張叔倒是不覺得惡心,畢竟都驗屍了,哪裡顧得上這些。
“這水....昨晚都燒了爐子,她這鼻內哪來這麼多水?也非鼻涕這些,而且閒置這麼久都沒乾掉,那一開始裡麵蓄積的水怕是極多。”
張叔狐疑時,羅非白挑眉,沒再多說多做,但指了下江茶的頭發。
還是張叔老道,湊到頭發處仔細看,發現這些頭發外麵烏黑,裡麵有黃黃的塵土臟汙。
在裡麵發根頭皮處?
張叔思索一會,猛然想起了一種殺人手法,頓時恍然又心悸。
那真凶還是陳生嗎?
但至少如果陳生當時沒能掐死江茶,且也沒對昏迷的江茶做那等事,那這個房間內當時必然存在另一個人——那弄暈江茶又玷汙她的人,其實一直躲在櫃子裡,等著陳生來。
這一開始就是一個計劃。
江沉白雖沒領悟這種手法,但沒說什麼,隻是在聽到外麵動靜後,看向羅非白,後者突問了一句:“李二來了?”
她接著低語兩句,江沉白倆人也算了然,江沉白開門,把李二放進來。
外麵的人自然也瞧見了這一幕,但都沒說什麼,各自準備吃食或者如廁等忙活各種事兒。
李二以為三人是要問玉香,嘴巴跟簸箕似的一抖就全都抖落出來了。
“陳生也算所言非虛,的確在她那觸了眉頭,且當時酒醉暴戾非常,以她從前見聞,這廝素來有醉酒打老婆的習慣。”
“其實她當時也非故意,就是小日子來了,實在招架不了,又舍不得不掙這筆錢,前後誆了一會,最後把人推拒回去,但她也有些後怕,在供詞裡麵還提及這陳生嘴裡念念叨叨要弄死她。”
“不過,這人素來膽慫,可不敢對付春玉樓的那些凶狠打手,就這麼走了。”
“噥,這裡是她的供詞。”
李二把供詞遞給江沉白,後者則遞給張叔,張叔又遞給羅非白。
李二看著他們這般行為,有些不解,盯著羅非白暗道這小白臉什麼時候翻身做主人了....
莫非自家兄弟跟張老頭子都被這廝的狐兒臉給蠱惑了?
看著供詞一會,羅非白故意歡喜呼了一句:“啊,我知道其死法了。”
聲量突然加大,李二也大嗓門,缺心眼,來了興趣大大咧咧問怎麼回事。
江沉白跟張叔也沒阻止他。
羅非白則是故作酸腐書生的得意喟歎:“真有意思啊,在這樣的地方,為殺一個人,還能這般費心。”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李二不甚理解她的意思,也不知真正的殺人手法是什麼,直到這人拉上屍身上的白布,又查看屋內情況,翻箱倒櫃的,也不知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