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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糖糍粑攤位前。
雖說本城乃富縣,居民安居,略有豐盈收入滋養一些小食,若是艱難時境,家家戶戶怕是連溫飽都成問題,缺糧少米,哪裡還能吃這糍粑,更彆提珍貴的紅糖了。
是以,紅糖糍粑看似小小一顆顆,泛著軟糯甜香,實則也是百姓安居之福。
就是價格不便宜。
若非江沉白年少勤懇,又早早入了衙門當差,收入穩定,當年老太爺也從未苛刻這些差役,他積攢了一些底子,哪裡肯舍財資給非親非故的羅公子買糍粑吃。
左右李二是瞠目且嘟囔的。
這勞什子小白臉真當無恥,阿白是誰的兄弟,是我的啊,可糍粑是誰吃的?
是這小白臉!
張叔當沒看到,隻思索兩人所為意圖,他人卻是管不著公子跟差役的事,就是這糍粑實在是香.....紅糖也一定很甜吧。
江沉白哪裡不心痛啊,可不就是為了羅非白突如其來的言語,他暗思後者有些心術可使,沒準能解他跟張叔等人在衙門裡的困境。
如有登雲梯,何妨登一登,如果情況不對,再往下跳就是了。
他饒有期盼看著捧著油紙內滾燙糍粑的羅非白,揣測性問:“公子可覺得好吃?那您....”
他眼角斜瞥後頭的油餅攤子,明知這人是張翼之的爪牙耳目,料想羅非白肯定是要做戲,是以他遞了話頭讓公子接話。
心裡有準備,但江沉白萬萬沒想到某人吃著他斥巨資買的紅糖糍粑,甜了口舌,說出的話卻如砒霜,直往他耳目口舌硬塞。
蒼天呐!
張叔等人都呆滯了,那裹糍粑的老人也白了臉。
他可聾了啊,沒聽到,沒聽到,萬萬沒聽到!
江沉白則是嚇得立即去捂羅非白的嘴。
掌心碰到其鬆軟唇瓣,似還碰到了些許紅糖粉,帶著一點點燙意,他氣急敗壞抽手,低聲咬牙,“羅公子,你胡說什麼?我可沒有!”
羅非白可不管這些人被自己一番話給傷得體無完膚戰戰兢兢,她一如既往淡然平和,“咦?沒說嗎?是我記錯了....行吧,既然如此,那就當你們沒說過。”
你們?
哪個你們?
這此地無銀三百連似的。
你還不如不說這話呢。
李二再蠢也意識到了危險,因他口無遮攔,以前也不是沒被那兩人給害過,若非江沉白跟張叔護著,他早就丟了職,或是被陷害入獄了,哪裡不知道風險,眼下臉都白了,深深意識到身邊有人胡說八道的後果有多嚴重。
可他再糊塗,也不比這羅公子嘴巴歹毒啊。
而江沉白已然瞧見那矮冬瓜綠豆眼的油餅漢子將攤子托給了旁邊的攤販,麻溜跑了。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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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牙跑了,事已暴露,江沉白跟張叔還能說什麼啊,隻能寄托於這羅非白不是糊塗之人,不會坑害他們,必是有所圖謀才故意.....
出了巷子。
這人糍粑還沒吃完,細嚼慢咽,不緊不慢,身上散著淡淡的甜味糯香,在沉默中走進繁華的街道,瞧著不遠處熱鬨街頭對著的衙門。
一覽無餘的衙門口,來往之人很多。
她用小簽插了一顆糍粑,遞給張叔。
“江沉白,我這番言語,可是給你們惹麻煩了?”
她突然叫了全名,頗有撕破此前客氣,帶著幾分居高臨下。
江沉白近乎以為這人壓根不想幫阿寶,也無心替他們得罪張柳二人,甚至可能為了自保故意將他們出賣,好送那兩人處理他跟張叔的機會。
是這樣的嗎?
他多疑,謹慎,不吝對人性惡意審判,卻是在觀望眼前人如玉臉頰時有了搖晃的不安。
“你之前是說以往你們犯了差事,惹怒了師爺跟捕頭,他們熱衷於讓你們當街挨杖是嗎?”
“還是脫了褲子那種。”
她不提還好,一提,挨打最多的李二下意識摸了下後臀。
江沉白皺眉,目光沉沉瞧著羅非白,下意識摸著這人此前躲懶扔給自己背負的行囊,心思流轉,定聲應答:“是。”
羅非白:“那今日又有人要挨打了。”
一言羅,而諸目流轉,儘數定格在衙門口。
府門大開,階上衙差林立,且有幾位衙差手裡已提前握了那厚重的杖刑水火棍,而在此縣已一手遮天的兩人就那麼冷然站在縣衙門匾之下。
目光寒煞,如監斬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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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翼之跟柳甕本身分彆是高傲跟狡猾之人,但自打老縣令死後,沒了上麵掣肘,外加權力下移,原本屬於縣官那獨掌一縣駕馭萬民的權力放鬆了人心之欲,削弱了本性之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