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許這次是真的有些慌了,言靈施為言如夢尋郎君或許會看一看品性門第,但對她恐怕就是純脆的利益考量。
不行,她不能成為一個用來量度利弊的籌碼、一個隨時可棄的玩物。
言如許的腦袋重重磕到地上:“父親。女兒知錯了。女兒不想嫁人,想多在您膝下儘孝幾年,求父親成全!”
言靈施聽到她腦袋觸地發出的砰然聲響,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他踱步走到言如許身前。
言如許聽到頭頂傳來的冰冷聲音:“你知道你娘為什麼失了我的真心和寵愛嗎?”
言如許心中生恨,匍匐在地的十指恨不得在地上摳出血來。
“抬頭看著為父。”言靈施命令道。
言如許用儘畢生力氣,擠出一個楚楚可憐的表情。
她將頭揚起來,便看到言靈施俯視著她,如同俯視蟲豸螻蟻。
“我厭棄你娘,是因為她自恃聰明,很不聽話。”言靈施半蹲下來,用手捏住言如許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言靈施的眼睛裡流露出陰鷙的笑意:“解魯班鎖,借太子勢,將工部尚書家的女兒壓製得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為父怎不知,我這一向蠢笨木訥的女兒,竟這般厲害?丫頭,這些年守愚藏拙,很是辛苦吧。”
言如許的下頜儘在言靈施掌握,她動彈不得,心中無奈。
她真是高估了言如夢,這小丫頭究竟跟言靈施說了幾成實話……
“父……父親……”言如許忍著疼痛艱難開口:“女兒不明白……不明白您在說什麼……女兒隻是小時候跟母親一起玩過魯班鎖,又氣不過妹妹受辱,牽扯太子……是……是女兒義憤之下口不擇言……若太子怪罪了爹爹,女兒……女兒願意去跟他請罪……爹爹……疼……”
言如許眼中蓄了淚水,言靈施打量著她,思忖著她這話到底幾分可信。
正當父女對峙時,管家林叔走了進來。
看到這一幕,他眼中有一瞬不忍,但也隻是一瞬罷了,繼而他聲音沉穩開口道:“老爺,宮裡來人了。”
言靈施看林叔一眼,用力甩開了言如許,言如許被這力道打得趴在地上,眼淚因為下頜難以忍受的疼痛飆了出來。
言靈施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手:“已是戌時一刻,再有一個多時辰宮門就要關了,陛下怎的這時來傳旨……來人神色可急?”
林叔垂首道:“不是陛下的人,是章賢妃宮裡的內侍,說要見見大小姐。”
言靈施的目光瞬間打到言如許身上,銳利如刀,恨不得剮了她。
他十年未得晉升就是因為章賢妃,如今出了宮宴這檔子事,怕是又惹了章賢妃注意。
言如許用袖子擦拭著淚,心中卻因為宮中來客而生了期待。
宮宴上她未得機會拜見章賢妃,不知賢妃娘娘見她所為何事……但願能有入宮朝見的機會……
言如許低著頭跟在言靈施後頭,進了會客的正廳。
甫一進門,言靈施又是一副官場笑臉:“哎呀,竟是李公公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
李公公在賢妃娘娘跟前伺候多年,最是會做場麵上的事,他恭恭敬敬對言靈施抱了拳:“言大人折煞奴婢,切不可多禮。”
寒暄片刻,言靈施才道:“聽聞公公要見小女,可是那日在宮中,小女衝撞了什麼貴人?”
“沒有沒有,大人想多了。”李公公還是一派和煦笑容:“賢妃娘娘讓我來,是想讓大小姐明日進宮一趟,娘娘想見見她。”
言靈施佯裝惶恐:“公公瞧著……”
“大人放心,奴婢瞧著賢妃娘娘語氣平常,不像是要責備姑娘的意思。估摸著就是想同故人之女閒話幾句家常。”
說罷,李公公意味深長瞧了言如許一眼。
言如許因這一眼,心中大石落地。
一句“故人之女”,便是這位老內侍說話的藝術。
他身為仆從,知道言如許是章賢妃故人之女,證明賢妃娘娘應當同他說過李長霓的一些事。
但作為內侍,沒有主子授意,又不能直接說明貴人意圖,所以隻能用“瞧著不像”、“估摸著”這樣的說辭粉飾太平。
可賢妃一直知道言靈施對言如許不怎麼好,自己這道旨意若全然無所指向,宮宴那檔子事剛出,想必會讓言如許在她父親跟前更加舉步維艱。
“故人之女”四個字,便是賢妃在敲打言靈施,讓他不要無緣無故找言如許的茬。
言如許前世在冷宮中,就常蒙賢妃娘娘身邊嬤嬤照顧。
如今看這公公行事,心中對章賢妃更加感激。
隻是不知,這次娘娘叫她進宮,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