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言如許除了月例銀子之外沒有多餘的銀錢,鳳台街上的東西又因品質很好而價高,她不怎麼去那裡逛。
可今生不同,琅園是臥虎藏龍之地,世家勳貴也貫會用外在身家審視旁人,她如今想在京中搏一方天地出來,便不能從一開始就惹人嫌棄。
雖然她很不認同這種以貧富論高低的價值觀,但她現下羽翼未豐,無力反抗,便隻能好好配合。
言如許帶著彆枝和清風來到鳳台街最大的一家筆墨鋪子,名曰複來閣。
言如許選了半晌,每看中一樣東西便詢問掌櫃的價格,這一問,她才知道複來閣為何要叫複來閣。
不是希望主顧們來了還來,而是“千金散儘還複來”的意思。
真他娘的貴啊……
言如許看中一支筆,以為是普通羊毫,結果被告知是昆侖山雪狼毫,開價三十五兩紋銀。
言如許看中一方墨,以為是尋常徽墨,結果被告知墨裡頭加了昆侖山黑玉,寫出來的字黑裡透著無限光澤,開價五十二兩紋銀。
言如許看中一疊紙,本以為是尋常灑金宣紙,結果被告知這灑的金子是昆侖山積雪之下的礦藏,開采難度很大,開價七十七兩紋銀。
最後,言如許看中一個硯台,掌櫃的欲言又止,言如許嘴角抽搐:“行,你就告訴我它和昆侖山有什麼關係吧,我受得住……”
掌櫃的笑笑:“非也非也,某看小姐眼光甚好,怕這硯台配不上您,這就是尋常硯台,九十文錢。”
“就它了就它了!”言如許根本等不及,不過她又要了一樣,那支筆她是真的很喜歡:“還有,那雪狼毫的筆也給我包起來吧。”
掌櫃的賺了銀子,笑靨如花給言如許包筆,還附贈了一塊徽墨,言如許一邊肉疼一邊感歎:“很後悔沒帶小咪出來。”
掌櫃的把包裹遞給彆枝,好奇問道:“小咪是……?”
清風瞪了掌櫃一眼,意思是江湖上的事少打聽,知道多了對你不好。
掌櫃的心領神會,當即噤聲。
小咪就是言如許前陣子買的那條全大昭最凶的哈巴狗,出了東院見誰都咬,一視同仁。
從複來閣出來,言如許心道“我再也不來了”,轉而繼續往前走,還要去裁衣裳。
複來閣在鳳台街西頭,而衣飾鋪子在鳳台街東頭。
言如許走到鳳台街中段時,忍不住停下了。
彆枝和清風見主子駐足,就也停了下來。
言如許在原地愣了會兒神,彆枝和清風抬頭環顧,便看到了一處十分風雅的宅院,牌匾上寫著“崇陽侯府”。
彆枝之前很少出門,但陸逢渠的名號她是聽過的,那是瑾城最英俊的兒郎,是無數京城女兒的春閨夢裡人。
彆枝有些納罕,陸小侯爺雖然名聲在外,但和小姐一向沒什麼往來,怎的小姐會在這裡發起了呆。
彆枝剛想開口問,言如許便直視前方道:“岔氣兒了,這會兒好了,走吧。”
原來是這樣啊,彆枝笑自己多心。
誰知還沒走幾步,一輛十分精致的車駕迎麵駛來,看樣子是高門大戶的夫人小姐外出,前頭還有小廝開路。
“小心車馬,讓行一下!”
言如許他們自然而然同其他逛街采買的百姓一同讓到了一邊。
一陣風來,吹開了車駕一側的簾幕,言如許一望,才知是慕容家的夫人和兩個女兒。
言如許移開目光的一瞬,慕容媞也看到了她。
車駕很快行過,言如許繼續往前走。
周遭有百姓在議論。
“我瞧著像是大理寺卿家的車馬,可慕容家住鐘靈街,離鳳台街甚遠,怎的會到了這兒來。”
“小聲點!”旁邊有人提醒他:“我二表叔跟幾位大人的廚房有來往,是給他們送菜的,聽說是陸侯有意和慕容家結親,特地下了帖子,請他們來做客的。”
“哦哦怪不得呢。你見過慕容小姐嗎?聽說可漂亮了,西施轉世貴妃投胎似的,我做夢都想見見。下輩子還是得投個好胎,唯有做了王侯將相家的兒子,才能得這般神仙佳人。”
“你怎麼不自己努力做王侯將相?”
“我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有清楚的認知。”
兩人說說笑笑走開了。
言如許的手攥了攥袖子,繼而她無奈地笑了。
愛一個人的慣性,果真沒那麼容易消弭。
可她又有什麼好不平的呢?
無論容貌、才學還是家世,陸逢渠同慕容媞確實天造地設。
挺好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