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陸逢渠生氣但陸逢渠不說……(2 / 2)

眾人咋舌,言如許這句話,未免離經叛道,官宦人家的小姐,不學琴棋書畫,不學女紅茶道,偏偏要去學騎射和馭車。

此時某位公子勸她道:“言如許,你是不是……是不是到了婚配的年紀,所以有些著急,想多跟兒郎們有些相處時間啊。大可不必,你聽我的,你把女紅什麼的學好了比啥都強。”

說話的人言如許認識,是兵部尚書家的兒子夏淩霄,兵部尚書做文官之前有過一段時間軍旅生涯,是大昭為數不多棄武從文成功了的,隻是雖然從了文,但身上還是一股武夫氣質,連帶著他全家人都是大腸連腦子,說話沒把門的。

言如許從小到大隻要當眾鬨了什麼笑話,夏淩霄定是第一個嘲笑她的。

夏淩霄說完,眾人又笑起來。

陸逢渠似是不經意將書摔到了桌案上,笑聲戛然而止,少年的聲音沉穩也透著寒意:“前朝出過兩位女相,平疆帝的皇後入宮之前更是統領南境十萬大軍。有些事情,女子不做,未必是因為做不好,有什麼可笑的?”

靜默許久,大皇子,也就是“一條腿”的康王魏驍輕笑:“喲,陸小侯爺從來鐵石心腸,一向厭惡正經人家的姑娘,為此不知傷了多少女子的癡心,今兒個倒是憐香惜玉起來?當真怪哉。”

康王的愛妃慕容姝愛慕太子多年,魏驍為此妒恨至今。太子是陛下的心頭肉,朝臣的掌上珠,魏驍拿這個弟弟沒辦法,陸逢渠是太子的跟班,他尋了機會,總要找一找陸逢渠的不痛快。

這句“一向厭惡正經人家的姑娘”可謂刻毒至極。

一是諷刺了陸逢渠出身風月的母親,二是貶低了陸逢渠的人品,三是將言如許歸類到了不正經的姑娘之類。

誰知陸逢渠淡然一笑:“王爺說笑,臣哪有討厭過正經人家的姑娘?隻不過臣確實有些內向,加之顧及姑娘們聲名,同姑娘們來往不多。不像殿下,心係天下女子,聽說就連吃個烤乳豬,都隻吃公仔兒,當真是滿懷柔情可昭日月。”

康王好色,天下皆知,陸逢渠就差把“就連母豬都逃不出康王的手掌心”說到台麵上了 。

眾人憋著笑,魏驍氣得一張臉發紫。

言如許無奈,陸逢渠說話氣死個人這個事兒她是領教過的,你說這康王也是,好好的你惹他乾嘛……

言如許看了陸逢渠一眼,他並沒有看自己。其實言如許心中也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為陸逢渠是看不太起女子的,想不到他竟會說這樣一番話。

孟老大人摸了摸胡子:“為何想學騎射和馭車?”

言如許並沒有因為夏淩霄的諷刺而失態,沉聲答道:“學生的母親善騎射,會馭車。學生……崇拜母親。”

孟老大人的眼神渺遠起來,他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個小丫頭,也是在一個年關之後的冬日,也是在這間大殿裡,看上去文靜內斂的姑娘,也是這般的據理力爭。

“為什麼課程還要分男女?!這不公平!”

後來她成了整個琅園的神箭手,吞雲山上的野雞都快被她獵光了。

孟老大人笑了笑:“瓊華君啊,確是巾幗豪傑。不過,騎射馭都是童子功,你如今的年紀,學起來恐怕很難。”

言如許笑了笑:“不試試怎麼知道?”

孟老大人點頭:“好,本官會上書陛下,若陛下允準,即日起,課程無分男女,諸君皆可修習。”

言如許俯身跟孟老大人道了謝,落座之前,回頭看一眼夏淩霄,滿臉真誠:“夏淩霄,要不要跟我學插花?我這方麵很擅長,你看起來也蠻有天賦。”

夏淩霄這人在京城公子哥兒裡也很有名,有名就有名在品味奇差,經常把各種繡著大花的衣裳往身上穿,言如許這句話,可謂正中靶心。

“你你你!”夏淩霄氣得想吐血:“真是豈有此理!你給我等著!”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就連一向冷情的陸逢渠嘴角都掛了笑,一旁的魏騁也忍俊不禁。

慕容媞今兒坐在太子旁邊,因為當年她長姐慕容姝對太子情根深重,還差點成就姻緣,所以她同太子也有些來往,算是熟識。

她注意到魏騁的表情,開口問道:“太子覺得言如許如何?”

魏騁沒想到慕容媞會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先是愣了愣,繼而便又是一副得體笑意:“我不認識言姑娘,隻覺得她同淩霄鬥嘴挺有意思的。”

慕容媞也笑:“臣女也覺得很有意思。”

魏騁看著慕容媞,暗暗思忖著她這句話的意思,未再言語。

言如許的課程終是選好了,君子六藝中的禮樂書數是必選課,她又選了另外兩藝,也就是她方才說的騎射和馭車。除此之外,她又覺得學些其他閨秀都會的技能沒什麼不好,便也選了感興趣的對弈和花道。

眾人紛紛將冊子遞交上去,今兒個琅園的事情就告一段落,言如許收拾包裹準備回家。

陸逢渠和魏騁要去給陛下問安,經過言如許的座位,她身邊的同窗都已經走了。

陸逢渠本已經錯過她了,可又驀地回了頭:“為什麼要學騎射和馭車?”

言如許莫名其妙:“方才我已經回答過孟老大人了。”

陸逢渠當然直到她已經回答過了,隻是他心中懷揣著某種期待。

他自幼便因射禦和兵法上的天賦聞名大昭,言如許會不會是因為他……

“隻有那個原因嗎?”陸逢渠又問一遍。

言如許皺眉,佯裝努力思考,最終在陸逢渠的期待之下給出了答案:“因為熱愛!”

陸逢渠的眼神肉眼可見的冷下來,旁邊的魏騁則嘴角噙著笑意。

“小侯爺還有什麼事嗎?”言如許懇切問道。

陸逢渠咬牙,一字一句道:“沒有了。”

“那……太子殿下再見,小侯爺再見?”

魏騁終於笑出聲來:“言姑娘再見。”

見兩人拂袖而去,言如許的麵容逐漸肅穆起來。

為什麼一定要學射禦……

除卻因為母親,還為了她自己心中那隱約可見的一點火光。

對於重來的今生,她一直有個計劃,為了這個計劃順利達成,射禦之技,她必須學習。

她閉上眼睛,尋找著腦海裡的那一抹光。

火焰灼灼,比以往更盛了一些。

她知道,這朵火焰,終有一天,會呈燎原之勢,她渴望那一天,等待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