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連當年登基時在朝堂上怒斥的勁兒都上來了,真想指那言玉:你算是什麼,憑什麼壓著她這個笑麵將軍的腦袋,一副做長輩的樣子帶著道歉!
萬般火氣,烤的殷胥裂的殼都能滋出油來,他甩手就轉身離開。
崔季明看他氣的那樣,笑嘻嘻背後開口道:“慢走啊,九妹妹,回頭再來。”
這句話,總算讓她扔回去了。
言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拎著崔季明回去了。
言玉道:“你說你也不是不懂事兒,不小心,怎麼就是這張嘴,縫不上呢?”
崔季明心道:前世多少人想縫上她這張破嘴,也不耽誤她日子的活法。這輩子都好多了,好歹有“清河崔家”這張皮子,偶爾還穿戴上,人模人樣的走幾圈。
少年們正在玩著騎射,太子澤表現也不錯,嘉樹留在了皇後身邊沒讓他上場,令人吃驚的是柘城與兆。
若說柘城,估計殷邛都沒有記得過他的名字,可在騎射中他卻表現極佳。
柘城學騎馬沒有幾天,卻如同長在馬背上一樣,他天生力氣頗大,又有跟崔季明一較高下的想法,不過畢竟崔季明從小練習,在準頭上還是有不少差距。
另一個就是兆。
皇子兆是萬貴妃膝下的,比修大一點,他明顯跟皇後帶大的澤、修二人性格不同,澤與修不論如何都性格都算明朗,兆卻低調得多,他也不是不怎麼說話,隻是很避免和澤、修二人站在一起。
這次的騎射中,他也表現很不錯,明顯看得出兆力氣不大,但他勝於穩和準確,倒是成績僅次於崔季明。騎射基本結束,崔季明卻發現殷胥並沒有上場,甚至也沒怎麼出現。
少年郎們聚在一起,空台上皇帝請賀拔慶元、王晉輔坐過去,似乎在講關於庫思老回波斯一事,崔季明遠遠看了一眼,低頭和年紀相仿的少年們杯酒交錯,大家喝的都是果子酒,度數很低,可幾個少年還是喝的滿臉通紅。
崔季明前世就是個一人喝翻一中隊的酒壇子,到了這一世,大鄴又少有度數高的蒸餾酒,這些酒漿對她來說如同飲料。
她在一群東倒西歪胡言亂語的少年中裝醉,卻看著元望朝她的方向望來,一接觸到她的目光便低下頭去。
崔季明因為妙儀的事情,對他沒什麼好感,元望似乎也沒有說出真相的意思。
這孩子怎麼性格如此磨嘰。
眼見著場上皇帝已經離開席間,各家也開始收起帷幕準備離開,崔季明也連忙跑過去尋找賀拔慶元。賀拔慶元是大鄴著名的千杯不倒,他連醉也懶得裝,手裡拎著強弓,拽著金龍魚,看到崔季明過來笑了一下:“我的小英雄到是舍得回來了,跟他們玩的怎麼樣?”
賀拔慶元倒是看她跟長安貴家子們不熟悉,所以才要她在騎射中好好表現,看著這會兒一幫人圍著她,她應該也跟眾少年熟悉了起來。
崔季明笑道:“恩恩,他挺好玩的。”
賀拔慶元將她抱到馬上,爺孫二人牽著馬慢慢往回走去:“讓你跟著去波斯的事情,一開始也沒跟你說,來得有些突然,你願不願意去?”
“自然願意了。”崔季明趴在金龍魚背上。
賀拔慶元牽著馬經過燃著燈火的帳篷之間,小聲跟她說著她必須要離開長安一小陣子的原因。
崔季明聽了一番,倒是大概理解了,卻問道:“為何阿耶沒有與我說過?”
“本來你應該知道的,可是你阿耶說小時候你就對讀史、背譜係一事極為抵觸,也不像舒窈那般八麵玲瓏,特彆是領出去見了長輩時就成了啞巴,他就覺得你可能天生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便想都給你擋了,讓你彆想太多。”賀拔慶元將燈籠掛在金龍魚脖子的韁繩下,轉臉對她道。
“但我覺得,還是要知道一些。過的太耿直容易傷著自己,看你也其實挺心細,也懂得這些,就是有時候服不下去那個軟,咽不下一些氣。”
崔季明笑了,眉眼柔和起來。
上輩子她父母也這麼說她,對於她做特警一事比較支持,說很適合她這個死脾氣。
這一世的家人,不過短短幾年,也對她十分了解了啊。
“不過,去波斯這一路,十分險阻。”賀拔慶元表情嚴肅了起來:“邊關戰事十分複雜,聖人又特有其他旨意,途中你一定要聽我安排。”
崔季明手指一並做了個俏皮樣子:“是的將軍!”
“不過,最後那個小矮子還是撿回來一條命啊。”賀拔慶元笑道。
“嗯,他也的確是有這個眼力勁和敏銳,才冒險在那時候出頭。或許就是命不該絕吧。”
賀拔慶元搖頭笑了笑:“咱們這一路西行去,不但是護送庫思老,還有僧侶與商人,既是重修商路,和沿途被東|突厥拉攏的各國融洽關係,二是佛門兩大宗派也都打算去西行取真經,來穩固在大鄴的地位。就這樣的隊伍裡,怎麼還會差個懂語言的翻譯。這俱泰衝上來這麼說,本來是十有八|九是個莽撞的死。”
“那為何……”
“我不反駁,是因為你之前不是還央著我麼,默許了,或許能留他一條命。皇帝不說,是因為不想給王晉輔又跳腳反駁的機會,那俱泰也不知是膽大,還是掐準了兩邊的心理,如今倒是能平安無事的在下個月跟咱們一道出長安了。”賀拔慶元輕聲道。
崔季明倒是沒想到,自個兒覺得俱泰命不該絕的一句話,賀拔慶元也會聽進心裡去。她笑了笑:“啊,不說這個,阿耶我沒吃飽!”
“都這個時候你還能吃下什麼?”
崔季明側頭:“我還能吃一隻烤全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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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薛妃帳內。
薛妃裹胸羅裙,白皙手臂搭在榻邊,手裡頭捧著玫瑰水兒,往自個兒掌心抹著,殷邛站在帳內,宮女替他解去外衣。
“彆上我這兒睡,那兩位比我保養得更好的等著你呢。”薛妃笑著看了殷邛一眼:“我這在道觀裡熬了幾年,人老了胸都下垂了,我怕你嚇著。”
殷邛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個說話態度多少年沒有在身邊,他也不知道自己該煩還是該感慨。他揮手讓宮女退下,偌大帳篷內,他拿著燈燭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薛妃。
“薛菱,彆忘了我們商定好的事情。”他語氣有些冷。
薛妃往床上嬌媚一倒,冷笑道:“咱倆的協議裡可不包括你還能艸我這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