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兄自然不能是女的。
“大師兄?”開門的女人一怔,“這是誰?”
池程餘也一怔,這女人生得極其好看,明媚得像是初夏的陽光,感覺像是皇宮的公主似的。
沈扶玉簡單給他倆互相介紹了一下:“程餘,這是你四師姐,雪煙;雪煙,這是老六,程餘。”
“哦,”雪煙反應過來了,大笑一聲,“是你啊。大師兄的第二個跟屁蟲。”
池程餘:“……”
雪煙給沈扶玉晃了晃手裡的袋子,道:“布坊新來的幾個小姑娘做活不熟練,老是受傷,我來找三師兄要點傷藥。那什麼,要是沒我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行,”沈扶玉微微給她點頭,“有什麼要幫忙的給我說。”
雪煙給他揮了揮手,走了。
池程餘好奇地問沈扶玉:“什麼布坊?”
“雪煙在桃花鎮開了家布坊,專門收一些流浪的小姑娘。”沈扶玉給他道。
池程餘道:“哦哦。”
沈扶玉進屋前又給池程餘叮囑了一遍:“三師兄說話和動作有些緩慢,你千萬不要著急。”
池程餘已經迫不及待想和沈扶玉下山出任務了,眼下隻想趕緊把這個素未謀麵的三師兄拉上,他連聲應道:“放心吧,大師兄。我等得起。”
沈扶玉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沒聽心裡去,無奈地笑了一下,推門進去了。屋內黑漆漆的,空氣中布滿了草藥苦澀卻清新的味道,右側幾個巨大的煉丹爐排成一排,爐壁泛著熱騰騰的紅光,爐口處不停冒著白煙;左側是一排貨架,劃分的整整齊齊的抽屜上標著各式各樣的標簽。
沒有點燈,黑漆漆的,隻有門外的陽光在地上投射了一道,讓人看著莫名發怵。
沈扶玉走到一旁,把四周牆上的燈點了。
燈光很快把屋子填滿了,把角落裡一個消瘦乾癟的人扯了出來,青色的衣服掛在骨架上,他臉色蒼白,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地,漆黑的眼球靜靜地望著三人。
“啊!”池程餘甫一見到他,還以為見到鬼了,驚得失聲一叫。
沈扶玉走過去把他推到池程餘的麵前,介紹道∶“這就是你三師兄。”
池程餘自知失態,心底難免暗暗吐槽這三師兄怎麼跟個死人一樣,卻老老實實地喊道:“三師兄好。”
沈扶玉又給草烏介紹道:“這是程餘,就是老六,我以往給你說過的。山腳不遠處的王鎮出了一種活屍,我看著像中毒,卻不知是哪種毒,你若是無事,方不方便同我一起下山去看看?”
“……”
安靜。
屋內安靜得針落可聞。
草烏一動不動,若非他胸前的衣料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真的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被他這些亂七八糟的藥草給毒害了。
池程餘:“……”懂,他懂,說話慢嘛。
沈扶玉不是個多話的人,眼下也隻安靜地等著。
池程餘想說什麼又覺得這個環境不合適,隻好默默地咽下,祈求草烏趕緊開口。
然而他等了有一炷香的時間,也不見草烏有開口的跡象——不是,這也太慢了吧?!
池程餘無聲地看向沈扶玉,沈扶玉隻安撫地給他笑了笑,走到一旁,幫草烏收拾起散落的醫書,隻留了池程餘在一旁和草烏大眼瞪小眼。
沈扶玉經常幫他收拾這些東西,倒也算得心應手,他把桌子上亂作一團的醫書重新放回書架,由薄到厚,嚴絲合縫地放在一起,一本偏移的都沒有,每一個書架格子都是放得正正好好、整整齊齊。
而後便是亂七八糟的瓶瓶罐罐,他按照標簽一瓶一瓶地擺好,確保這些瓶瓶罐罐都是在無論從哪一方看都是在同一條線上,這才把藥匙放回去,所有的藥匙都是成平行排列,一點差池也不存在。
沈扶玉整理他的桌麵的時候才想起來另一件事,他道∶“我去王鎮的時候用了一個上等靈藥,白玉瓶的,記我本月的開銷上吧。還有……我需要一個固息丹。”
清霄派所有弟子的開銷都是分門彆類地記錄在冊的,而靈藥或者毒藥這種開銷一向是藥草山的弟子們在管。清霄派的醫修自然不可能隻有草烏一人,不過屬於內門弟子的卻隻有草烏一人,因而草烏可以住在藥草山。
沈扶玉當時在王鎮給那中毒人撒了一個小小的謊,上等靈藥很稀有,即便是內門弟子,也得花靈石買,好在沈扶玉還不缺靈石,至少能為自己的善心買單。
池程餘本來都昏昏欲睡了,一聽沈扶玉說話又清醒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草烏,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沒有聽到草烏的話語。
這都快半個時辰了!就算是隻烏龜也得爬出去三尺了!
似乎是見池程餘馬上就要憋瘋了,沈扶玉給他道∶“馬上了,彆著急。”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沒多久,就聽見那邊傳來一道虛弱的、極其緩慢的男聲∶“六師弟好。沒事的,我隨師兄下山看看。”
他每一個字的音都像是無限延長,連音調和語氣都隨之拉平了。
池程餘∶“……”他張了張口,又閉上。
所有的怨氣與怒氣好像都在剛才那漫長的等待中被磨滅了,以至於他現在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扶玉聽到了他的回答,便主動走了過去,幫他推著輪椅離開這兒。池程餘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跟上他們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