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休·四 “草烏也有毒。……(2 / 2)

步蟾宮 花朝六九 4294 字 8個月前

不敢想象,王修遠若是落在草烏手裡得有多慘。

草烏自然不知道池程餘的震驚,他看了眼沈扶玉,俯身下去,將手放在了一株枯死的相斥草上,草綠色的陣法迅速形成,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支撐草烏行動如常的靈力是沈扶玉渡過去的,兩人的識海眼下還是相通的狀態,草烏開回溯陣法的時候,沈扶玉隻覺得麵前耳旁傳來了一陣陰冷的“嘶嘶”聲,身上被數不清的毒蛇纏住,陰冷又粘膩的觸感令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在隻有一瞬間,沈扶玉喘了口氣,便看到了相斥草這邊的記憶回溯。

月黑風高,冬末的寒風吹動著低矮的草木交錯晃動,風聲鼓動,一下又一下地。

夜愈來愈深,遠處走來幾個臃腫的黑影,腰間反射著冰冷的光。沈扶玉仔細分辨了一下,應該是佩戴的刀反射的光。

這幾個臃腫黑影,應該就是那些個強盜了。

天冷,這些個強盜個個全副武裝,連手上都帶著手套。他們矮下身去,不知道是用什麼法子,居然在采摘相斥草。

手套有問題。沈扶玉若有所思,這些強盜不可能有靈力,相斥草更不可能單對他們網開一麵,那麼就是那手套被做了什麼手腳。

他們悶頭乾了一會兒的活,片刻後,有個強盜氣喘籲籲地直起腰來,抱怨道:“老大,你說那官爺要這草做什麼!我看這草邪門得很,它們長起來,一旁的草就不長了!”

“嗨呀,我聽說是國師要的呢……”

“你倆管那麼多事乾什麼呢!上頭的人也是你能說的?娘的就你們這種多嘴的人死得快!”被稱作老大的人給他倆劈頭蓋臉一頓訓。

倆人悶悶地不說話了,低頭繼續采草了。

“不過確實是邪門,”另一個人又道,“白天和夜晚還不一樣,要不是給的錢多,我才不乾呢。”

“行了,”老大製止了他們,“剛來這邊就有這活乾挺不錯了,窮鄉僻壤的,連個人都沒有,搶劫都搶不到,到時候拿了銀票咱就走人。”

一旁的手下皆是嘿嘿一笑,不知是否是想到了錢到賬時的快樂,又悶頭乾活去了。

他們一直采到快天明時才離開。

此後也沒再來過。

回溯結束。草烏從一旁走了過來,他的臉色蒼白得厲害,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師兄。”草烏在識海的聲音已經相當虛弱,慢吞吞走回了沈扶玉的身邊。

“辛苦了。”沈扶玉收回了陣法,草烏便又恢複了遺忘遲緩呆滯的模樣,他腿一軟,便要栽下去。

沈扶玉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池程餘還記得草烏那恐怖的毒性,一看沈扶玉扶他,魂都要散了,失聲尖叫:“大師兄!”

沈扶玉看了他一眼,將那輪椅召出來,扶草烏坐下。

沈扶玉看著麵前的相斥草,若有所思。那群強盜雖然沒說很多,但也透露了不少的信息。首先,他們來采摘相斥草是因為上麵的人吩咐的——也就是官府的人,並且,官府許諾了不少的銀兩。其次,這些強盜是剛來這兒的,似乎並不知道小牛村的存在。而相斥草的存在也毒死了尋常的草藥,不用想,這必然使得依靠采摘草藥為生的小牛村村民的生活更加困難。

沈扶玉將眼下的線索按照時間先後整合了一下,阿戶考上了會元時,強盜剛剛搬來這邊,並不知道小牛村的存在,同時官府給他們做了采摘相斥草的生意,次年春天,阿戶進京趕考,夥同強盜洗劫了小牛村,而今村民的屍體下落不明、強盜和阿戶的行蹤不明。直到這些天,毒屍出現。

強盜們當時決定做完這個生意便離開,但是直到次年春季他們都沒離開,並且傾巢而動去洗劫窮苦的小牛村,想來這樁生意許是黃了。那他們是如何知道小牛村的存在的?答案呼之欲出——阿戶進京趕考,暴露了行蹤。

沈扶玉無意識地撚了撚手指,與傳言截然相反的一個猜測在腦海中形成。

他剛回過神,就看見池程餘正鬼鬼祟祟地湊到草烏的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碰了一下後者的手背,又火速收了回來。

沈扶玉:“……”

收到沈扶玉的目光,池程餘尷尬地咳了一聲,含糊道:“我、我想看看他還有沒有毒……”

沈扶玉一時無奈,他尚未來得及開口給池程餘解釋草烏平常狀態下是無毒的,空氣中卻倏地傳來了熟悉的劍息,他被封住的那般功力都隨之顫動了一顫。

絳月劍。

沈扶玉目光一凝,當即禦劍隨著這道劍息而去,頃刻間便飛出好幾裡地。

“大師兄!”池程餘沒想到沈扶玉會突然來那麼一出,他連忙禦劍急匆匆追上去,追到一半,池程餘如遭雷劈,想起了什麼,又慌張地掉了頭回去。

草烏還在原地站著,他的時間還停留在剛結束回溯的時候,慢得要死的語調中透露出幾分焦急:“師兄……那個傳言實在不可靠……”

“哎你這死人!”池程餘叫他氣得氣血翻湧,兩眼發黑,也忘了他身上的劇毒,又生氣又認命地跑下去用一條胳膊夾住他,就跟夾了一個大型枕頭般,草烏頭和腳一並朝下垂著,整個人都成了一座拱橋形,本就蒼白的臉色在池程餘飛速的禦劍中變得更加難看,給人一種下一秒就暈過去的心驚膽戰感。

劍息隻出現了一瞬,還好沈扶玉速度夠快,跟著那道劍息一路衝到了另一座深山腳下。而此時,絳月劍的氣息又消失了。

絳月劍已經被封印了,能出現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有人在試圖解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