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的話，若夕隻能看見他臉部的輪廓，並對他的身高做一個大概的估計，然後根據那些細微的散光來確定他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其他就無法確定了。

但她知道，在他向她招手的那一刻，就好像那次和幸村他們走在一起的時候一樣，有很不好的視線掃到她身上來，隻是她無從判斷這種“不好”代表什麼。

“打擾了，鳳。”

快步走上前，她躬了躬身，有些抱歉的說道。因為堵車的緣故，她比約定好的時間晚來了一點。

鳳長太郎。

其實這個少年也不過隻是一麵之緣而已。他是舅舅指導的冰帝網球部的一員，但是一年級的他還不能在全國大賽這樣的正式比賽作為正選隊員出場。所以那天她去看比賽的時候，舅舅就拜托了他來照顧她，那天她被現場的拉拉隊的聲音震得頭暈眼花，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弄了個耳朵轟鳴差點以為聾掉了，還是這個少年陪她去的醫院檢查。於是便認識了。

這一次，她隱晦的對舅舅說要來冰帝參觀一下學校，果然舅舅也還是拜托了他。

“沒有什麼。”鳳有些靦腆的說道，隨即摸了摸頭，“我在社團裡麵請假了，今天下午都可以。若夕你說要來參觀，但是來參觀什麼？”

若夕小小的為難了一下，“我想……這件事情不告訴舅舅可以嗎？其實我是想知道冰帝特長生和旁聽生的情況。”

“誒！？”鳳瞪大了眼，一臉不可思議。

當然，若夕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也感覺到了他的驚詫。

“就是這麼回事。”她點頭，很鄭重，“我想找一個學校試試看能不能上學，目前有四所學校，想要一個個看過去。但是如果舅舅知道了的話，大概明天冰帝的入學通知就擺到我桌麵上了吧……但是，我不想這樣。”

鳳想了想，點頭。

確實是有這樣的可能性呢！而他也可以理解少女不想要走後門的心思。

“好吧，我幫你保密。那若夕你是想成為哪方麵的旁聽生？”

“音樂。”

**

冰帝學院相當重視音樂教育。

雖然是選修課，但是也許是為了表示自己不是花瓶好歹有些才藝吧，反正不管什麼原因，報這門課程的人相當的多。

甚至還有人在課堂之外還專門拜在了一些音樂大師門下學習的。

“……忍足前輩的小提琴拉得很好，聽說他就在長瀨大師的門下學習哦……”鳳說的不無羨慕。

而若夕則在心底很無語——你徹底走題了吧？為什麼變成介紹你認識的人哪些擅長哪些樂器了啊？

走在冰帝寬闊的道路上，若夕很自覺的往右樹蔭的那一邊靠了過去。然後聽一說起音樂就變得很興奮的鳳口中冒出來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名字。

“我說。”終於得到一個空隙說話了，“鳳，你不是網球部的嗎？”不是音樂社的吧？

“嗯，是啊。”鳳終於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剛才……我說的就都是網球部的前輩啦！”

若夕一怔，隨即嘴角抽了又抽——原來感情你離題離的比我想的還要徹底，根本就是跑去介紹網球部了麼？

“……鳳，我不是來聽你介紹網球部的。”

遠處，全國大賽上差點把她的耳朵給震聾了的冰帝學院網球部拉拉隊的聲源聲正隱約傳來，現在聽見還心有餘悸啊！一個運動社團，至於這一整個學校都這麼瘋狂嗎？不是說學生最重要的是學習？

“啊……哦，對不起。”鳳聽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連忙挽救，“冰帝招收旁聽生也不是那麼嚴格啦，畢竟都是中學生啊。所以沒有很嚴格的要求，指定的音樂比賽的比賽名次就可以了，如果沒有這些，隻要若夕你在音樂上能夠表現出來的水平得到三個以上的音樂教師的認同也是可以的。入學後的要求，就是會被要求參加一些音樂比賽或者表演之類的……所以其實若夕你更要在意的應該是冰帝的教學質量和設施吧？”

“……聽你這麼說，我倒覺得先確認一下自己的水平比較重要。”

“水平什麼的……”鳳再撓頭，“這東西主要是在音樂比賽和各種安排的表演中才能……”

這倒是。

這裡沒有和中國一樣的音樂等級考試製度，若夕對此有些不解，這大約是製度方麵的問題。不過，有大大小小的表演和比賽是可以確定的。音樂家往往通過或者比賽的名次揚名、出道。這樣做，雖然沒有常規的製度規範，卻靈活了許多。而且比賽和表演，這樣積累的經驗，應該也不是考級這樣的製度能夠比擬的。

但隨即鳳又羞澀的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讓我聽一下嗎？雖然我不是專家，但是也學了很久的音樂，聽過很多音樂會和比賽。大致還是能判斷一下哦。啊，到了，練習室。”

若夕側耳傾聽。

“隔音措施很好……有很好隔音措施的練習室，兩層樓，大概有……32間教室嗎？”

鳳明顯的呆了一下。

“……嗯，32間，這裡有各種樂器可以外借。雖然可能不是很順手……”

“不用，我帶了。”

若夕微笑，從自己的包裡麵取出了一個長條形的盒子。“雖然竹笛不是我的主樂器，但是水平應該和我的古琴差不了太多。”

“…………”鳳再次沉默。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這是什麼？”看起來是長笛，但是好像又和長笛有不小區彆的樣子……

“紫竹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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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見過的樂器……中國笛。

雖然聽過名字，但沒能一眼認出來。

銀發少年很沮喪。

他已經把自己本來就卷卷的頭發弄成某種動物的窩了，但還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完全不懂的樂器，怎麼去判斷水平的高低嘛……

“不要緊的，鳳，音樂這種東西，技巧隻有演奏者才更該重視。作為旁聽者的話，隻要用心去聽就好了。”若夕安慰他。

無視了練習室裡麵的鋼琴，她將紫竹製的中國笛放在了唇邊。

什麼曲子呢？

姑蘇行。

她很想選這首。不過，現在這首曲子的話，會吹出濃濃的鄉愁來的。所以還是算了吧……

還是選現在更多在琴曲中出現的那首曲子好了。

那首曲子，原本可應該是笛曲的啊！也是她最喜歡的曲子之一。

梅花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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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音樂在隔音的練習室中響起，對於長於小提琴和鋼琴的鳳來說這是種頗為陌生的音質。笛子采用的是邊棱音，和他擅長的樂器並不相同。

總覺得透著一股蒼涼的味道。

但是……

閉上眼，他仿佛在眼前看見了一樹在冰雪中盛放的雪白花朵，月光的掩映下光華灼灼，白日裡雲彩和白雪都在它的麵前失去了顏色，忽而水映花姿，透著崢嶸孤傲、忽而金鐵交鳴，寒風凜冽，卻依然孤傲的挺立著，不肯斂去身上的顏色……

這大概不是因為他的鑒賞能力有多高，而是因為少女把想要表現的東西充分的表達了出來。

一曲終了，餘音繚繞。

鳳忽然覺得，以前沒有聽過這種樂器的聲音，真的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