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族所在的地勢並不高,按理來講應該已經被淹了才對。
突然,江懸玉感知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小心!”
但已經遲了。
他聽見背後傳來一道低沉緩慢的聲音:“找到你們了。”
緊接著,一隻冰冷蒼白,帶著濕漉漉海水氣息的手緊緊攥住了江懸玉的手臂。
洛望川反應很快,一道靈力直接削向了那隻慘白的手。
手的主人卻絲毫沒有要躲的意思,任由那道靈力穿透他的手臂,削掉了他半隻胳膊。
但下一瞬間,被削掉的半隻胳膊又重新長了出來。
而隱藏在黑暗中的人也終於顯出了身形。
來人是一個身形格外瘦削的男人。
他渾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的鬥篷中,隻露出了一點慘白尖細的下巴和半隻同樣慘白的手,看上去像是一隻營養不良的水鬼。
身上的氣息混沌複雜,看不出修為,但能感覺出實力很強。
江懸玉按住了洛望川試圖拔劍的手,抬眸看向突兀出現的人:“閣下是?”
鬥篷人微微側過臉,語氣斯文而客套:“我是這個部落的祭司,你旁邊這位小友應該見過我。”
他摘下鬥篷的帽子,露出一張年輕蒼白的臉。
這位祭司發色雪白,生了一雙異色的眼睛,左眼是比常人深許多的黑色,右眼則是澄澈淺淡的藍色,像是一片寧靜的海。
他盯著江懸玉,沒頭沒腦地歎息了一句:“你終於回來了啊。”
這句話中蘊含的信息實在有些奇怪,江懸玉皺了皺眉:“前輩認識我?”
祭司微笑道:“真遺憾,不認識。”
江懸玉:……
祭司繼續道:“從前沒有認識過,現在認識也太遲了。如此,倒也省了互通姓名的麻煩。”
他再次看向江懸玉:“我已經許久沒有離開過這裡了,不知外界可好?”
江懸玉臉色微微一變。
聽起來這位祭司知道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些什麼,祭司卻自顧自地搖了搖頭:“算了,不必答了。我已經不關心這些了。時間太長就是會有這些壞處,雖然能等到遲來的一切,但一切也都變得毫無意義。”
江懸玉沉默了片刻,打斷了他的自娛自樂:“不知前輩來找我們是為了什麼?”
祭司沉默了。
他沉思了一會兒,似乎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過來找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良久,他才點了點頭:“做客……那就當是請你們來食人族做客吧。等做客結束之後就殺掉你們,這都是你們應得的,也是我們應得的。”
江懸玉目光一凝。
他詢問道:“那如果我們並不想去做客呢?”
祭司目光沉靜地落到底下的水麵上,似乎已經見過了無數次這樣的情景,道:“水還會不斷上漲,直到淹沒這裡的一切。除了來食人族做客,你們不會有彆的落腳之處。”
江懸玉跟旁邊的徒弟對視了一眼,沒有繼續掙紮:“好,那就麻煩前輩了。”
這位祭司實力不詳,雖然看起來情緒很穩定,說的話卻瘋瘋癲癲的,惹怒他並不劃算。
兩個人跟在了祭司身後。
祭司帶著兩個人一路向西,抵達了滿地海水中唯一一片陸地。
洛望川分辨了一下,辨認出這片陸地正是食人族的聚居地。
無論水位上漲多少,它始終漂浮在那裡,像是茫茫海水中唯一的島嶼,又像是蟄伏在暗夜中不可名狀的幽靈。
祭司客氣地向師徒兩人伸手:“二位請吧。”
江懸玉和洛望川跟著他走上了懸浮的“島嶼”。
兩個人一落地,就嗅到了濃鬱的血腥味。
眼前的場景讓人毛骨悚然。
麵前是一大片空地,空地的中央是一堆巨大的,正在熊熊燃燒的篝火……而篝火旁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體。
洛望川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他辨認了一下,這些屍體全都是食人族的人。
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祭司。
祭司衝兩個人笑了笑,目不斜視地踏過滿地的鮮血:“不好意思,去找你們之前剛剛殺了全族的人,地上不太乾淨,讓兩位見笑了。這次的海嘯有些提前,為了不引起注意,隻好讓大家先死一下。等海嘯結束了就可以重新轉生了。如果轉生失敗的話……那也是命數,怨不得其他。”
江懸玉抓住了他話語中某些古怪的東西:“……引起注意?”
祭司曳地的黑袍上沾滿了粘稠的血液,他毫不在意地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隨口道:“會活動的東西都會引起注意,引起注意就會死。所以為了讓他們活下來,我隻能提前把他們殺死了。哦……當然,你們不是會引起注意的東西,請不要害怕。”
他向兩個人舉了舉手中的酒杯:“這裡原本有一場宴會,隻是可惜參加的人都死了,兩位既然來了,不妨坐下來充當一下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