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過兩天就是年三十了。學校終於大發慈悲比原定計劃早一天放假,高三級整棟教學樓沉醉在喜悅的氣氛當中。最後的一節數學課,在數學老師冗長的話語中推遲了10分鐘。還沒等老師走出教室,學生們已經如鯽魚過江般湧出教室,撲向美好的假期。放學前,緩緩給我發了信息,她要和以前班的同學一起去慶祝新年。從小到大我們都在同一間學校,卻從來不同班。可能這是天意吧,關係再好的兩個人看多了,隻會相看兩相厭吧。我歎了歎氣,把桌麵高如山的書整理了一下,準備找一張報紙蓋一蓋,以免惹塵。突然想起一首佛詩: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你果然是潔癖的,隻是放假6天,不會惹塵的”,我轉過頭去,原來是葉墨。
“嗬嗬,你還不走嗎?不是有聚會?”,我記得在沒有分文理班以前他和緩緩是一個班的。
“哦,不去了。和其他兄弟有約”,他看了看表,“現在回去應該很擠吧,要不要一起去坐公車”。
葉王子要和我一起坐公車呀,太高興了。隻是在他麵前我能表現得好嗎?在網絡上我可以肆無忌憚地跟他聊心事,明目張膽的勾引他。但在學校裡,我從不敢向他示好。標準式的路人甲般問好,機械性的聊天。現實生活中,我根本不敢接近他。如今,他邀請我一起搭公車呀,我可以答應嗎?
“咳咳,好吧”,我極力壓低聲音,每一個字節都儘量顯得溫柔。
葉王子手一撐,動作流暢地坐到我對麵的桌子上,手指把玩著手機上的掛飾,是一個可愛的足球小子吉塔斯。
我輕輕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仰視著葉墨,隻有這一刻我才可以明目張膽的注視他。低著頭的他眼睛微微閉著,眼睫毛很長,鼻子很翹,嘴唇很薄,會不會是個薄情的人呢?從開學禮上,我便記起他了,多麼出眾的男孩子。他修長的手從手機掛飾移到桌子的圖案上,骨節分明。
時間仿佛停止了。課室的後排隻有我們兩個人,周圍的空氣都是靜默的。
“我的手指很好看嗎?”,葉墨把手指伸到我麵前,故意地揚了楊。
“咳咳,還好,比我的好看”,我縮了縮終年打籃球而變得粗糙麥色的手,尷尬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掩飾自己的無禮。突然想起水是昨天的,又不好意思當著王子的麵吐出來。於是強迫自己吞下去,心裡一陣惡心湧起。
“沒什麼,我就好奇你為什麼一直看著它”,葉墨收起手帥氣地把它插在褲袋裡。我知道我此刻的臉一定是紅透了,“我……”。
葉墨的手機響,“喂,哦。你來了,那在西校門等吧。我很快下來”。
“對不起,我朋友過來學校接我,我不能陪你坐公車了”,他一臉抱歉的樣子看著我。“沒,沒關係的,我自己坐就行了,你先走吧,你先走吧。”麵對葉墨爽約,我沒有半點預期的失落反而覺得頓時鬆了一口氣。我對自己的想法大吃了一驚,我不是千方百計要指染葉王子的嗎?怎麼在這些關鍵的時刻就怯場了?
“那再見了”。
“再見”。
電影中唯美的夕陽,那個我窺視過無數遍的側麵打上了柔光,俊美依然。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可怕的預感:我單純得泛白的暗戀將會如這冬日的太陽消失在地平麵上。
……………………………
“師姐,你們放假了?”,我一上線,聊天欄就彈出這個消息。動作這麼快?我看了看時間,無法精確到秒以下的單位。
“嗯,今天剛放,有事?”,我一邊吃著綠豆沙一邊慢條斯理地敲打著鍵盤。
“明天去體育館,我有比賽”,
“不去”。綠豆沙太甜了,我到樓梯口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口,隨手又倒了半杯為仙人球澆水。然後才慢慢踱過房間打下這兩個字。
“為什麼?你上次明明就去了看女隊的比賽,為什麼就不看看我比賽?”,依然無法精確到秒以下的單位。
我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終於發現沒什麼事要做了。“我對那個體育館有陰影了,不想去。難得放假你就讓我多睡點吧”。我打開PPS,在最近更新的工具欄上瀏覽著,打算尋幾部電影,今晚通宵。
“好了,不去就拉倒。”,光纖的那頭靜默了好一會兒,估計是生氣下線了吧。我繼續在PPS泡著,眼睛都快看得翻白了。也太無聊了吧,最近怎麼都沒有新片更新。不是要過年了嗎?賀歲片都去哪了?
“師姐”。
“哎,怎麼又回來了?不生氣了嗎?”。
“還在生氣呀,隻是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你怎麼就對體育館有陰影了?不就是人家的門撞撞你嘛!你除了撞傷額頭,擦傷手臂,弄掉了一副隱形眼鏡還有什麼?那麼小意思的玩意,你還陰影個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