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我悲喜交加,放開我的手,卻是兩隻手一起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
或許這就是男人之間的信任!
那一仗,我們勢如破竹,我和他直逼皇宮。
他和我的戰馬本都是從西域買回的汗血寶馬,奔跑速度不相上下,但我放慢了馬速,任由他遠去。或許,我應該給他留一點時間,去獨自麵對朝堂等著他的人。
那天,我對身後的將領說,“不許屠城!大家一起走來,我們的王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
我叫所有的百姓回避,隻說,“君無道,故而伐之,吾乃義師,不殺良民!”
我看見所有人虔誠的跪拜,隻是在心中對他說:我要為你開承平盛世。
我走進皇宮的時候,洺啟帝已經倒地,雅風把扶蘇關進了朝陽宮。
我看著扶蘇的眼神,覺得他熟悉又陌生,可是他已經不記得我了。那年,我們被逼進一個山穀,狹道上有石陣落下,他推開了我,自己卻被石塊砸中。
我看著雅風悲傷的閉眼,知道他一直沒有忘記。我站在他身邊,默默的陪著他,直到朝堂昏暗。
聖朝因為這場兵變,而危機四伏,我向雅風請纓,要為他平定四方。我知道,那個人在那裡,我就成了一個多餘的存在,於是我情願離開。
我每天風吹日曬,在清晨中遙望帝都。我想那裡也許正值繁花似錦,歌舞升平。
我有舊部問我,為什麼不選擇自己當那君王,我說,他比我更合適,我疲於治理。
第一年的冬天,漠北下了很大的一場雪,我看著銀裝素裹,微微一聲歎息。就在這時有人給我傳來一封信,我展開,竟然是雅風。
他寫:“吾傷扶蘇已深,常不敢與之見。每逢探之,皆被其砸物摔瓶,不得近之。長此以往,吾不再探。獨坐高堂之上,吾常以思,征討天下,除暴安良,吾不以為錯,卻不解他為何恨我如斯?”
我叫人給我拿來筆墨,但墨早已凍僵,我磨了很久也沒有用,隻好叫人拿一個火爐來。
好不容易等墨化開,我拿著筆在那簡陋的木桌上給他回信。或許是許久未握筆的緣故,我拿筆的手竟然有些發顫。
最終我還是寫下,“君待他之意,何不告之?”
我叫人將這封信寄出,但雅風始終未回。
後來再收到他的信的時候,他或問我一些國家大事,或說一些奇人趣事,或問候我是否安好,再也沒有提過扶蘇的事。
風華三年,幾處邊境戰亂都已被我平息,在回京的前一天晚上,我又收到了雅風的信。
雅風說,他等了三年,思了三年,誤了三年,終於明白,扶蘇不快樂,他也不會快樂。
那天,我連夜策馬回京,當我趕在大部隊之前回來後,見到了他憔悴的容顏,但是,隻是定定的看著他,良久才張開手,給了他一個微笑。
他不顧我滿身風塵,走了過來,給我一個重重的擁抱。
他說:“辛苦了。”
我的第一句話卻是,“有些人要學會放棄。”
他看著我反問:“那你有沒有放棄?”
我看著他,不言。心中卻問:你希望我放棄嗎?
當晚,我陪他去了朝陽宮,隻見那裡人影黑暗,臨窗卻有人在吹塤,曲調寂寥,我看著雅風眼角有些濕潤。
我和他默然離開。
雅風說:“這幾日,你先住在宮裡。等大部隊歸朝,朕為你慶賀。”
我說:“墨青不需要慶賀,陛下要慰勞的是三軍。這些年,他們很苦。”
他突然抬眼看我,問:“那你呢?”
我再次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