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滿頭烏黑直發散在肩後,已經擦乾了,微風一吹,瀟灑隨性地輕揚了揚。
王善緊跟其後,滿臉困惑:“陛下,現在是冬天,您拿扇子做什麼?”
“裝逼。”
王善:“陛下,您頭發還沒有束——”
“不束了。”
冬天外麵溫度比殿內低十倍不止,尤其到了晚上。宮殿內四處點著火爐,外麵寒風呼嘯。
付孤舟遠遠的見到一個人抱緊雙臂瑟縮著,正巧下起了薄雪,那人頭發絲、眼睫毛上,已經落滿冰雪。
見到他,原本縮脖子抱臂一團狼狽的人強撐著麵子鬆展開肢體,朝他溫朗地笑了笑,抬手行了個臣子對君王的禮。
“拜見陛下。”
付孤舟站在離他一丈之外的宮門內,臉上不太滿意。
“既然是拜朕,你為何不跪?彆的人見了朕都是下跪的。”
章之珣一愣,完全沒想過他會這樣說。
他章之珣生性桀驁自視不凡,這一生,不跪天地、不跪父母,更是從沒有跪拜過誰。
付孤舟如今讓他下跪?
付孤舟也配?
章之珣撇頭冷笑,再看向付孤舟無悲無喜一臉無情緒時,瞬間什麼都想明白了,這小皇帝分明是在怨他要娶親的事。
嗬,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要不是他丟不起這個人,不想把事情鬨太僵……
“小舟,我……”
明明十分好看美豔的臉死魚麵癱不近人情:“跪著跟朕說話。”
章之珣往前走了兩步,“聽說你這幾日一直抱病,是我有錯,我不該沒有提前說清楚讓你從其他人口中聽到後受刺激,我今天來,就是為了跟你重新劃定我們二人的關係的。”
付孤舟怕他撲過來,嫌棄地往側邊躲了躲,轉頭叫侍衛:“朕看他很不爽,打他。”
章之珣瞠目抬頭,臉上千變萬化。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付孤舟放高聲音重複一遍:“朕的話,你們都聽不到嗎?要不要朕去找皇叔說?”
章之珣也不偽裝了,滿臉不屑嗤笑:“付孤舟,本公子今日來找你,正是看在往日情麵和我爹的份上,你真當自己是什麼東西?”
付孤舟挑了下眉。
道:“打他,彆打死了就行,讓他跪下來挨打。”
宮裡禦衛們上前將章之珣按住。
章之珣不肯跪,掙紮著破口大罵:“我爹是當今丞相,也是你的老師,薑國天下都是我爹給你守住的,你敢打我?你憑什麼打我!”
“你爹是丞相,你又不是。”付孤舟無語極了,這京城風流才子看起來實在不怎麼樣,以為是什麼人物,竟然下頭成這樣:“朕的爹還是皇帝呢。”
一板子落在身上。
章之珣沒想到付孤舟說的打是真打,痛得他咧牙大叫一聲,馬上第二板子又落下,一個侍衛對著他膝蓋踹了一腳,章之珣肩膀被人往下按,筆直撲通跪伏下去。
侍衛打了有十杖。
這種是最輕的臀杖,除了皮肉傷不會傷到人筋骨,但章之珣儼然已經無力反抗,被按跪在地上咬牙狠狠地瞪著付孤舟。此刻的他,蓬頭垢麵,像要吃人的瘋狗。
侍衛向付孤舟請示:“陛下,還要再打嗎?”
王善仿佛打的是自己一般一臉肉疼跟著擠眉咧牙,仔細看那雙腿和牙縫都在打顫,整個人快嚇傻了,“陛……陛下,要不這事算了吧,他說的也沒錯,章公子是丞相大人的兒子,丞相待您不錯,這丞相要是怪罪下來……恐怕……恐怕您也不好收場啊。”
付孤舟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
“那就讓他在這裡跪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放他走。你們給朕看好了,少一分鐘都不行。”
章之珣風流公子的形象徹底維持不住,一雙眼睛仿若毒蛇要將他洞穿,掙紮反抗按住他的侍衛:“付孤舟,你憑什麼讓我跪在這裡!你先是打了本公子,等著,本公子不會放過你,更不可能會喜歡你的!”
付孤舟:“……”
真被這樣的人喜歡上,他恐怕以後都吃不下飯了。
章之珣以為戳中了他的痛點,見付孤舟蹙眉,仰頭大笑往地上唾了一口:“沒錯,我就是要跟驚羽成親,那又如何,你跟他比起來差太遠了!你是皇帝又怎樣,付孤舟,彆真回來京城不到一年,就以為這天下都是你的了吧?你就是個可憐蟲!”
付孤舟掏出扇子在手掌心悠哉轉了轉,“讓他舔乾淨,走。再多帶幾個能打的人。”
王善搖頭歎息,跟上付孤舟:“陛下,您不是要去看衣服嗎,要能打架的乾什麼呀?”
付孤舟手盤著扇子,目不回轉:“你也看到了,他爹,是丞相,他都敢這樣對朕,萬一朕出去被不明不白的人刺殺了怎麼辦?”
王善恍然大悟:“陛下擔心極是,陛下龍體尊貴,可不能讓刺客給殺了,是奴婢愚昧了!”
付孤舟“……”
這話聽著不像擔心他。
不過,付孤舟當然不是怕自己遇危險。
他還有件事要做。
這是他穿書這輩子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不做他後悔一輩子。
去溪山書院,綁個人。
楚霜汵。
付孤舟嘴角瘋狂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