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是不興夜火的，因為它們可以看的到，自蘇曉薇走後，這龍城裡就很難再看到燭火了。

月光下的小竹林，斑斑駁駁，好似一副美麗的幻影。

有人暗自在林間背身負手站立。

雪雁輕輕走過去，低著頭，用手指攪動著衣角，有些底氣不足，“表哥……”

站立的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像是在等著她的下文。

“那副圖紙……能不能再寬限我幾日……”她偷偷抬眼瞅了瞅那個大氣的人寬闊的背影。

“你是否能說得出緣由？”

“我……”雪雁詞窮。

那人轉身，竟是軒轅。

他一步一步向著這邊走來，雪雁蹙眉，不禁有些害怕，頭低得更深。

“沒有緣由麼。”

“我……”像是被逼急了，她將心底一直牽絆的顧慮喊了出來，“我不想再對不起公子！”

軒轅的步子頓住了，竹影恰恰遮住了他的麵容，“是麼，又移情彆戀了麼？”

“不是的，表哥！自從你出現在雲影，我一直沒有忘記……我一直沒有忘記要早日完成任務，然後跟你回家……是你！是你先娶了彆人！你又一次沒有遵循你我的約定！你騙了我！”

他向著這邊走來，到她的麵前伸出一隻手，“那麼，跟我回去吧，我會遵守約定，娶你為妃。”

雪雁抬頭，難以置信的眼神抖動著，嘴角淺淺浮上一個笑容。

“圖紙，不畫了?”

“是。”

“你肯帶我回家了？”

“是”

“你也不再娶彆人了？”

“是。”

“多麼美好啊……”雪雁閉眼，喃喃道，“我是多麼期待這一天啊……公子。”

她袖中的短劍突然彈出，照著虛空裡那麼一劃！

軒轅的影像碎了，靠在幾步外竹子上的人，竟然是應龍。

“真狠……”他搖頭歎息。

“雖然我喜歡你，但你依然不能騙我！”

“你如此糾結。”

“什麼？”

“你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能專一，這注定不會有好的結局。”

“你當真以為你能騙的了我麼，我喜歡表哥那麼多年，他又何時對我像剛才那樣好過？哪怕是一句溫婉的話我都不曾聽過！”雪雁自顧自說了起來。

“他是野心勃勃霸氣征戰於沙場的王。我本以為是因為我力量不夠，我本以為隻要我與他並肩作戰，隻要我完成了他給我的任務，他就能對我刮目相看！他就能接我到他身邊，他就能慢慢喜歡上我。”

雪雁說著，有眼淚滾落了下來。

“河岸初雨蓬烏蓮，鳳飛凰鳴弄琴弦。

誰人聽曉江女夢，波瀾吹角到無眠，

山海誓盟立舟前，聲聲切切非君言。

翹首待望相見時，雨打風遮豔陽天。

紅燭折碎嫁衣剪，隻恐癡情架錯線。

道是無情因有情，郎意似水有回邊。

我為他譜曲唱詞，卻不知他是否能了解，然而，來到了這裡卻讓我見到了你，唯一的一個詞曲通達的知音。我也曾幻想，要是能與公子一起弄琴賦詞，那是多麼完美的畫麵。你溫婉，你靜謐，你柔情，然而，你也對我卻有著海天一樣的距離。”

她突然盯著靠著竹子站立的人，“我明白，這是你一貫的做法！你為了不讓彆人存有任何幻想，你為了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煩，隻要不是你所喜歡的人，你都會這樣遙遠的相處！”

“你倒是當真了解。”應龍笑了笑。

“可是我也曾幻想，是否有一天你對我的態度會變呢，在我為你日日夜夜的撫琴之時，在我靜靜守候之時，然而，我沒想到的是，龍的心，要比人的心更冷！或者說，哪裡已經有人了，我進不去了？”

“你在恨麼？”他側著頭看著她。

“我已經繪製好了禁地圖紙，隻要我不死，我就一定會將它交給黃帝！”她惡狠狠地看著他。

“真可惜，他已經不需要了。”

“什麼？！”

“難道你不知道盟約已經建立了嗎？”應龍環手。“魔被封印的一日，便是軒轅劍交給黃帝之時，他還有必要犯險取劍嗎？”應龍有些憐憫地看著她。

“在你已經失去利用價值後他仍不帶走你，他不過想把你一直留在這裡罷了。”

“公子何時……嘴下如此不留情！”雪雁的眼神閃爍，冰雪聰明的她在應龍的稍稍提點之後又怎麼能想不明白。

“你們都是如此自私！”雪雁怒吼，“表哥想把我留在這裡，試圖讓你我在一起，好讓自己永遠擁有蘇曉薇！你想讓我回到表哥身邊，好讓蘇曉薇回到你的身邊！你們如此精辟的如意算盤！”

“雪雁姑娘，我想你錯了。”應龍的聲音冰冷到了極致，“你從未屬於龍域，從你的來意到如今，全部屬於算計，我並未虧欠你，對你一個外來的密探更是沒有任何義務。”

她突然噤聲，自己一直以為，和蘇曉薇一樣，都有著應龍照顧的義務，可是她卻忘了，自己來此本就是一個計劃，一個出賣龍族的全盤計劃！

“傻丫頭一直心疼你沒有親朋，受她之托，我遲遲沒有將你的行為昭示，但如今，你也應該知道，龍城不再是你應該呆的地方。因為，你不再是無依無靠。”

“你要我回表哥那裡去？”

“這些全看你自己，到時候我讓池月送你出界。”應龍說罷直接轉身緩緩消失在竹林裡。

“你為什麼不殺我！我害死了你那麼多族人！我出賣了龍族那麼多的信息！殺了我呀！你這個笨蛋！”雪雁哭倒在草地上。

他越是如此，越讓她明白自己錯過的是怎樣一個人。

月光蒼白，萬物依舊蒼白。

雪雁緩緩抬起梨花帶雨的麵容，表哥，我要你冊我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