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好。
雙層公汽行駛在綠蔭道上,陽光透過層次不齊的樹葉灑進安靜的車廂,明媚而溫暖。空蕩蕩的車間內,隻剩下某個穿著素白連衣裙的少女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玻璃窗清晰的倒映出她模樣。她的眸子是罕見高貴的紫色,默然且灰暗,有種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吹彈可破。微微泛黃的黑色短發有些淩亂,使她沒有血色的麵孔更加蒼白無力。少女背著可愛的粉紅色雙肩包,右手的銀質手鐲折射出明晃晃、星星點點的光芒。
她叫爾憂。
一個詭異、奇怪的少女。
“布拉大街到了——”播音員永遠一沉不變的嗓音從後排的喇叭中傳來。她回過神來,優雅地站起身緩緩走向車門,重新回到硬邦邦的地麵。一陣冷風吹過,撩起層層枯黃落葉。
布拉大街位於K市的西部,人煙稀少,是個安靜而美麗的地方,帶著濃鬱的古代氣息,綠樹成蔭,炊煙嫋嫋,到處是古色古香的建築,有些甚至不知是哪個年代留下來的,布滿了歲月的痕跡。
爾憂緩緩地拐進彎彎曲曲的小巷,在一家老舊的宅子前停下腳步,從書包中掏出鑰匙,熟練地打開門鎖。“嘎——”隨著緩慢的開啟聲音,迎麵而來一股潮濕而陳舊的黴味。
“回來啦。桌上有菜,自己煮著吃。”剛進門就聽見阿狸好聽的聲音。她估摸著,這會兒阿狸一定伏在木桌前。果不其然,她正在書房中趕著書寫昨日尚未完成的稿子,忙忙碌碌地查閱資料,頭也不抬地繼續說道,“爾憂,我待會要出去一下,你可以照護你自己的,對吧?”
她是一個普通的記者,俗稱狗仔隊,為一家不太出名的報社工作。身為記者本就應該對事情添油加醋、模棱兩可,但阿狸極其討厭這樣。她隻講述最真實、最貼近生活的故事。工資自然也不多,勉強夠過日子。
“是。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爾憂難得嚴肅地回答。
阿狸抬起頭瞟了她一眼,“怎麼了,今天有點不正常呢。”
“我的父母……到底在哪兒?”她思索了會兒,克製住心底的悲哀,“他們為什麼從不來看我?”
“我不是說了嘛,他們在國外,很忙呢。”阿狸停下筆,好奇地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可是,我遇見了父親的老朋友,他說自己也在國外,近幾周才回國,卻一直不知道他們的下落。可不可以告訴我,他們是不是已經……”她還想說什麼,卻被阿狸粗魯地打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阿狸紅著臉惱怒地說:“彆聽那些人的話。反正,他們很好。”
她隻是在敷衍,沒有正麵回答問題。是在哪兒生活很好?國外,亦或是……
爾憂不敢想象,滿臉擔憂地不再說話,靜靜走向臥室。身後的阿狸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無奈地歎口氣繼續工作。她蜷縮在床邊的一角,隨手從書桌上拿起一本橙色封麵的聖經,耳邊縈繞著不知名女歌手的歌曲。聲音委婉哀愁,卻猶如泉水般清澈潔淨,讓人感到沒理由的舒暢:
春日的月光
漫步在櫻花雨
殷紅的指尖劃過塵煙
祭拜死去的幸福
孤獨背影,蒙蒙雨夜
碧色の傘沉下陰影
看不到前方的大路
心碎的聲音
為你種下淚的種子
懷戀曾經的雪
白色寂寞
迷茫的笑容
一步一步墜落虛幻陷阱
你的笑容是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