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範澤這樣高大而沉默寡言的蟲確實會給他帶來一定的壓力,沉默寡言的蟲有時可能確實也有一些性格極端的個例——

比如喜歡把剛吃完飯的蟲橫過來,再用雙臂高高舉過頭頂繞著校園跑幾圈之類的。

剛吃飽的安泊不知所措地掙紮了兩下,隨即迎來了範澤的一聲低喝:“彆動!”

安泊停止了掙紮,像一個直挺挺的鹹魚一樣麵朝天空——沒錯,他像被兩個大叉子叉住的鹹魚,這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了。

隨即後方傳來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好像也在跑步,聲音很雜亂,和安泊耳邊亂糟糟的風聲揉成了一團,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麼。

安泊適應了一會兒現在的姿勢,耳朵還在持續接收著後方的腳步聲——有很多蟲參與其中。

“原來蟲聯大早上會有晨跑活動嗎?”

或許他錯怪範澤了。

“是的。”範澤咬牙舉著安泊狂奔。

安泊與天空對望,陷入沉思。

原來如此,他現在充當的角色不是鹹魚,而是範澤的負重。看來範澤等他吃早餐也不全然是為了送他去教室,如果能幫到範澤,安泊的負罪感會減輕不少。

後方的蟲竟然越來越多,範澤後悔讓雄子坐在那裡花那麼長時間把早飯吃完了,他應該早點帶著雄子突圍的!快速的奔跑讓範澤的呼吸沒有一開始均勻,回應雄子那句並不需要什麼鄭重回應的調侃也讓他有些心累。

後麵的腳步聲逐漸變少,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鐘,晨練結束了,安泊終於被順利地送到了機甲製造係上第一節大課的教室。

安泊揉了揉因為顛簸而不太舒服的胃,看著滿頭大汗的範澤,終於明白他為什麼不吃早飯了,這麼高強度的鍛煉不利於腸胃的消化,他明天早上也不吃了。

“辛苦你了,但是你會不會要遲到了?”安泊透過窗戶看了一眼教室的掛鐘。

“還行,方便的話給艾西報個平安。”範澤緩過氣,點點頭,背後忽然張開骨翅,飛走了。

樓下一個戴著紅色袖標的蟲高呼:“違章!校園禁飛!罰款!罰款!”

安泊:“......”負罪感又回來了。

上課鈴響了。

安泊收回思緒,走進教室,原本不經意偷看安泊和範澤的視線這下光明正大地齊刷刷投來。

很顯然他被認了出來。安泊這才反應過來他的口罩好像和餐盤一起被回收了。

不知道是後排的哪一隻蟲率先起哄,教室裡很快傳來了一聲又一聲興奮的歡呼和掌聲,零星夾雜著幾句“雄子你好漂亮”“雄子我是你的粉絲”。

“大、大家好。”安泊看著熱情而興奮的同學,露出了一個稍微靦腆的笑。這一個多月倒是經曆了不少類似的場麵,但他還是有一些臉熱。

歡呼聲變得更加熱烈了。

他也不好往後排走,索性就在沒蟲的第一排坐下了。

教課的老蟲夾著講義,踩著即將結束的鈴聲,姍姍來遲。

教室的聲音因為老教授的到來而有所收斂。

老教授首先站在講台上環視了一周教室,到課的蟲頭數量讓他感到滿意——這將是這個學期蟲到的最全的一次。

他的視線在安泊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變得慈愛了幾分——他過幾年就要退休了,沒想到退休前還能在課堂上見到活的雄蟲,這讓他相信這破爛的社會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同學們,安靜。”老教授的聲音沉靜而穩重,低沉的嗓音壓下了教室漂浮起來的吵鬨聲。

“藍思爾特,我的名字。”老教授藍思爾特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這學期由我來帶著你們進行《機甲概論》課程的學習。”

“第一節課是見麵課,沒有課程進度的安排。”

藍思爾特看著講台下又重新興奮起來的目光,不急不緩地說道:“鑒於這是咱們係的同學第一次正式在課堂上見麵,先挨個進行一下自我介紹吧,稍後我會介紹本學期進度安排和考核要求。”

藍思爾特慈愛的目光落在了安泊的身上:“第一排的這位同學,你先來吧。”

歡呼聲又在教室裡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