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三年四月初七夜,東梁國帝京啟皓。
連綿陰雨,春雷陣陣,空氣中彌漫著低沉與潮濕。這一天城南水家燈火通明,上上下下人影往來不止,焦急與隱憂和著幾日不停的連綿春雨壓抑人心。內室暖閣中不斷傳來女子尖銳的呼痛聲,又儘數隱在交錯的雷聲裡,微不可辨。
“啊——啊——”
“夫人忍住,快了快了,用力,用力呀!”
“啊——逸——哥,逸哥——啊——”
雷聲似乎更甚了,內閣外默默站著的青衣男子聞聲皺起了俊秀的眉,燈光下臉龐如玉明暗不定,忽而他上前一步,溫潤的嗓音穩穩傳出:“麗娘,我在——”
“逸哥——沒——事——啊——”突然拔高的聲音讓在場眾人心下一顫,大小姐難產整整一天了,參湯流水般的往裡灌,就提著那麼一口氣兒,眼下,誒!
“碰”拐杖重重地在地上頓了一頓,並排站立的威嚴老者狹長銳利的眼裡流露出濃濃的擔憂:“沒事?!這可都一天一夜了啊!”
“父親——”青衣男子伸手於欲扶老者微顫的手臂。
“哼!”老者目不斜視的擋了回去。
“父親!”青衣男子卻是未惱,堅持地扶了上去,沉聲道:“麗娘她在裡邊受苦,我心中也不好受!”牢牢扶住如鬆般挺立的老者,他們都已在此站了整整一天,果然,老人卻是顫抖的厲害。
“再等等吧——”風中歎息交織著雷聲滾滾,天邊綿綿烏雲低低地壓著人喘不過氣來。
“啊…啊…”裡屋的女聲越來越細微,似乎連呼喊的力氣都漸漸消弭,等在外邊的男人們更是惶急不已。
“看到了!看到孩子了!夫人,再加吧勁兒啊!”經驗豐富的產婆終於鬆了口氣,水家大小姐拖了一天終於能成了,好在沒有大出血,否則可就大大的不好了。豆大的汗珠從她滿是皺紋的老臉上不停落下,衣襟早已濕透,一旁略顯憔悴的翠衣丫環正不停地為她拭去汗水,打打下手。忽然產婆咦了一聲,老臉嘩的一下變得慘白,她抬起剛才忙弄不停手,上麵赫然滿是血跡。“不好!”
“小姐!”翠衣丫環吃了一驚,隻覺眼中水汽上湧,慌亂間竟打翻了麵盆,碰的一聲,滿地水汙。
外邊聽到動靜,正驚異不定,隻見房門突地被打開,發出吱呀一聲嘶鳴。一個翠衣丫環掩著臉急步走出,撲通一聲跪倒在青石地上:“小姐,小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