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著燭光來來回回的看,一會兒覺得做得還不錯,一會兒又覺得還比不上綠綺的手藝。
但東西隻能做到這樣了,再忐忑也是沒辦法,她小心放好了手帕,吹熄蠟燭,安靜睡下。
隔天一早,施菀到清舒閣,陸璘正在次間隔出的書房寫著什麼,綠綺同其他幾名丫鬟在收拾著東西。
施菀在他麵前站定,再次用那個萬無一失的理由道:“母親知道你今日走,讓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安置的。”
“不用。”陸璘沒抬頭,說道。
“那……”施菀早知他會如此回答,並不意外,隻一口氣繼續道:“昨夜我不小心,把你那塊手帕弄臟了,洗不掉,正好我那裡有一塊新的,就給你拿來了。”
說完,立刻將袖中的手帕拿出來,給他放在了桌角上。
陸璘抬眼看了一下,半天,“嗯”了一聲。
施菀便隻好道:“那……夫君此去多保重。”
“你平日在母親身旁,替我勸她不必擔憂。”陸璘說。
施菀回道:“好。”
如此,話說完,她也該離開了。
最後看一眼那塊疊得周正的手帕,她懷揣著心滿意足,麵上安靜穩重地離開了清舒閣。
待離開院子,步入抄走遊廊,臉上不由就綻放出了笑容。
她知道,他會喜歡那手帕的,他喜歡梅花,也喜歡梅花的傲骨,所以他會喜歡那句詩。
清舒閣內,陸璘寫好了信,將信晾了疊好,放入信封,然後出門去,叫來小廝長喜,交待道:“把信送去王相公家。”
長喜接了信,有些猶豫道:“老爺不是才說不許公子再和王家往來?”
陸璘看著他道:“要不然,你去把信交給老爺?”
長喜連忙道:“不敢不敢,小的絕不會做那背信棄義的事。”
“那就去送。”陸璘下令道。
長喜無奈歎了口氣,嘀咕道:“公子就是倔,回頭被老爺知道了……”
見陸璘麵露寒色的樣子,他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乖乖去送信。
此時綠綺在屋內收拾完東西,拿開撐窗的木杆去關窗,隻聽身後“砰”的一聲,回頭看時,便見手中的撐杆不慎撞倒了香爐,香爐中燃著香,此時燒了一半的香全灑在了桌上。
這桌子可是紫檀木的,她連忙就拿抹布去擦香灰,所幸桌子沒事,正鬆一口氣,才發現旁邊疊放的手帕也灑了香灰,她拿起帕子抖落香灰,便見柔軟的布料上麵已經被燒出了幾個小洞。
陸璘正好進門來,她拿了帕子道:“公子,是我不好,把香爐弄倒了,香爐灰灑出來,把這帕子燒壞了。”
陸璘去書架上拿要帶的書,一邊回道:“無妨,東西收好了沒?”
綠綺點頭:“收好了。”
“給我吧,你去讓人備車。”陸璘吩咐。
綠綺立刻出門去安排,隨手便將手帕放在桌上,沒放好,手帕滑落在桌下的地上,無人注意。
施菀在疏桐院內,聽到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於是心裡便明白,他走了。
她看著院中一景一物,隻覺得連梧桐葉子都沒了生機。
初時將手帕送出去的喜悅,到這時全換作了頹喪與失落,好似這大好的時光都變得索然無趣。
直到想起,他興許隨時帶上了她繡的手帕,她才又高興起來,煥發了一絲生機。
陸璘走後,天又漸漸熱起來,日頭竭儘全力,在這夏末時節炙烤著大地。
陸家沒什麼異常,每日皆是一樣,一樣的人,一樣的事。施菀每日照舊向婆婆陸夫人請安,侍候陸夫人用膳,偶爾站在一旁看大嫂挺著孕肚笑意盈人、弟媳抱著陸家唯一的男丁耀武揚威,然後回來自己的小院,練一練字,看一看詩書,再拿起自己早已會背的陸璘的詩詞文章再看一遍。
幾日後,婆婆說大嫂已是臨產的人,不便再操勞家事,便將一些繁瑣之事交給了弟媳田氏。
大嫂知道婆婆是心疼自己,自是高興,田氏覺得自己能趁機得到一些管家的權力,也很高興,所有人都不覺得這個安排有什麼不妥,隻有錦心在施菀麵前嘀咕:“少夫人也不說去爭一爭,明明少夫人是老二,而且二公子還是嫡出。”
施菀沒說任何話。
她拿什麼去爭?
她從沒學過料理後院家務,也不習慣管束下人,脾性更不如弟媳強勢霸道,甚至弟媳有孩子、有夫君、有身邊陪嫁的仆人做幫手,她有什麼呢?
就算真的要爭,也是在有一天……陸璘願意站在她身旁,成為她依靠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