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三離去,許朝蕊便對孩子們說了回京的事。十歲的疏墨像個小大人一般:“娘,我們真是去爹那嗎?”
疏羽興高采烈地插嘴:“好啊,姐姐,我早聽說京城可大可熱鬨了,比十個江州城都要好呢。而且爹每次都給我們帶好多吃的好多玩的。我們去了就可以跟爹永遠在一起了。”
疏墨看著妹妹:“阿羽,一個真正愛孩子的爹會讓自己的子女回不了家?”
疏羽沒有再說話了。一旁的疏采像下決心一般地說道:“我不去,娘,我不去。”
小蓮看著她的一張小臉笑道:“是,是,是,我們小阿采不去,一個在這好不好,沒有娘,沒有姐姐,沒有小蓮,隻有阿采一個人在這好不好?”
她本是要逗疏采的,卻哪知小疏采像開了竅一樣,學著疏墨一樣,小大人一般地講道:“我在這跟著小黃就可以了。陳阿婆,還有二牛家的嬸嬸都說要我做他們家的小孩。我喜歡住在這。爹那裡我不喜歡。”
許朝蕊笑了:“都是孩子氣的話,再說,我可要生氣了。行了,你們幾個都把你們要帶去的東西撿出來。”
於是,幾個孩子一下午都在房裡收拾東西沒出來。許朝蕊隻道孩子們太小,總是拿了這個又想拿那個才費了這麼長時間。也沒去管她們,隻等吃了飯,去幾個孩子房裡一看。
疏墨是平日舍不得用的紙墨外加一箱子的書。疏羽則是一堆她平日自己竄的手鏈絹花之類的。許朝蕊又好氣又好笑:“都是些什麼,阿墨,你拿幾樣你最愛的書,阿羽也隻許撿幾樣做的最好的。這些東西等咱們到了新家,隻會是更好的,更新的。”
到了疏采房裡,卻是什麼也沒動。疏采抱著小黃坐在床頭隻低著頭。許朝蕊一下了冒起了火:“你隻當自己還是小孩子是不是?六歲的孩子也該懂事了,隻知道鬨。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
許朝蕊待孩子們一向都是脾性最好的,如今發了火。疏采的眼睛早紅了一圈。疏墨連拉著她跟母親認錯:“阿采知道錯了是不是?娘快彆生氣了。”她邊說,疏采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勁地往下掉。
許朝蕊看著孩子哭成這樣,氣早消了一大半。語氣也柔和了許多:“來,告訴娘,你想帶什麼去?”
疏采指著櫥櫃裡各式的小盤子和亂七八糟的小泥人,話裡還帶著哭腔:“這些是小泥人是二牛叔帶我一塊做的。”她又走書桌邊,拉開屜閣,看著各式各樣的剪紙和枯了的花藍花冠道:“這是姐姐還有銀環春燕在過生日時送給我的。”她仰著頭看著母親:“這些都是買不到的。娘,我不要,都不要了。我跟你一塊去。”
一旁的疏墨和疏羽都哭了起來。後屋的展像也心靈感應一樣也哭了起來。急的小蓮隻道:“唉,我的姑奶奶們,快彆哭了,不行。我得先去看展。”便急忙跑向後屋。
許朝蕊像是全身力氣被抽掉了一般,也沒有精神去哄孩子們,隻挨著床坐下來。好一會兒才笑著給孩子擦眼淚:“都信娘的是不是?彆哭了,我們會有更好的,會有更好的。”
而對於一個肯把她們放在這十年的丈夫和父親,即使孩子們還小,她們也不敢相信會有更好的。
也許她們會連原本擁有的都不會再有。
京城很快就到了。
除去展謙她們都是從側門進的門。一路的畫梁雕棟,一路的錦衣玉緞,疏府是金銀玉珍堆出的奢迷。
許朝蕊能明顯感到孩子們使勁地牽著她的手。一個念頭像雷劈向了她,她所想的出身名門也許是毀了孩子人生的牢籠。就像她死去的母親所講的一樣,人生來就是一種命,要是非得去要不是你的東西,隻會把自己有的都拋棄了。
孩子們進了老太太的門就開始磕頭,這是規矩,她們畢竟是第一次回到這個家。先是老太太,再是大太太和幾個姨娘,接著是同輩的哥哥姐姐。大人臉上都是淡淡的笑,孩子的臉上卻都有幾分掩不住的輕視。
疏老太君顯然疏羽另眼相看,牽著她的手跟幾位姨娘笑道:“瞧瞧,這模樣,我們疏家可是有福了。這樣的人物才配姓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