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地方的名門望族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人多。疏家自然也是人人多。上頭做主子的人就已經不少,下頭的奴仆那才叫多。底下人乾粗活的有時候在府裡有時候在莊子裡。走走來來,出出入入,疏采總也鬨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
這樣的一個家當然最熱鬨了,每天都有七八件事供人做飯後的茶資。不過無論是什麼事,對疏采而,都是可聽可不聽的,原因嘛,都是跟她沒關係的事。可她總會撞上一件跟她有關係的事。
疏墨要說人家了。這是四夫人院子裡的頭號大事,下人都這麼講。疏采跟疏羽私下裡討論,怎麼墨姐姐這麼快就要去彆人家?她才十四歲,那自己不也快了,可真讓人鬨心。
許朝蕊聽著兩個小女兒在那竊竊私語,不禁好笑道:“怎麼有這麼傻的兩個姑娘?你姐姐十四歲了,自然要說個人家。可要真讓她嫁出去,還至少要個一兩年呢。”
疏采嘟噥道:“那也沒幾年了。”
疏羽已經開始擔心自己了:“我還是不要長大的好。”
當然心情最不好還是疏墨。不,應該說,她現在五味陳雜,自己也不知是什麼心境。一個介於孩子和少女之間的年齡,一個作為母親的長女,父親可有可無的女兒如今要麵臨著選一條看不見的路。疏墨看著鏡中的自己苦笑道:“你說呢?”
對待說人家這種事,有的女孩子會害羞,有的隻覺得離不開爹娘一步。疏墨心裡在想,她呢?這個家雖算不得完美,可有母親與妹妹,也有讓普通人家孩子豔羨的父親。最重要的是她衣食無憂,總歸是疏家小姐。可她要去的人家,誰能擔保會比現在好?
不過,疏老太君與疏相倒是頗為重視這件事。全憑新鮮二字,疏墨在家隻排在第六,在女孩子中也隻是第三。但二小姐疏瀅三小姐疏湘那都進宮做主子去了。偏是命運使然,讓這位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三小姐搶了這個風頭。這是菊香在後院逢許朝蕊走過故意跟人大聲嚷嚷道的。
可三夫人就是再不滿也沒法子。她的二女兒疏桐月偏巧排在了疏墨疏羽後頭。這孩子的年紀怎麼爭得了強,若真是要怪也隻能怪她自己。連疏老太君都道:“這次,可要好好地選,咱們疏家可好長時間沒嫁過女兒了。可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這廂三夫人在屋子裡生著悶氣。那廂許朝蕊也早已愁上心頭。她不求女兒嫁入榮華富貴之家,隻盼她一生幸福美滿。不要如自己一般,進了高樓大院,也終是讓人瞧輕了去。
疏墨這次就說的人家再顯赫,到頭也隻怕苦了她自己。且不說疏墨的性子雖溫和卻一直是認死理的,自己這個母親隻怕也她不好做人。疏家再有權有勢也未必會在她向娘家求救時撐腰。連最小的疏采都知道,疏家這一代最不缺的就是孩子,尤其是女孩子。
但誰敢在疏相麵前說不,誰又敢在疏老太君前頭說不?他們歡喜,整個疏家便歡喜,反之亦然。許朝蕊隻得每日強顏歡笑地跟著老太君去相各家年輕的公子。前前後後鬨騰了三個月,終是定了徐翰林家的大公子。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如今隻要讓徐夫人瞧瞧疏墨,若中了意,便要定了來了。
“小蓮,拿那件蘭青色撒花純麵百褶裙來,墨兒穿著最顯大方。”許朝蕊小心翼翼地打扮著女兒。
疏墨緊張道:“娘,我,我……”
許朝蕊給她插上一隻金鑲珠寶半翅蝶簪,溫言慰道:“墨兒,你相信娘。徐公子我看過了,滿身的書卷氣,說話行事都是極好的,看著性子也溫和。你這次也沒什麼可怕的,這門親事是你父親並你奶奶定下的,徐家自然要給她們幾分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