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間,聞淩於滾滾魔氣中顯出修長高大的真身,淩空而立,玄色衣袂飄舞,麵上的魔紋猙獰恣意。
這時他遙遙看向對麵梵天神王大公子坐輦下的巨人魔修,語氣帶著一種目空一切的蔑視,淡淡道:“過來,找打。”
江楚容嘴角抽搐:確實挺找打的。
對麵扛著梵天神王大公子坐輦的巨人魔修聽到聞淩這話,瞳孔不自覺收縮了一下。
而等他看清聞淩不過修羅境後期的修為後,原本還有些慎重的神色瞬間變為冷笑和輕蔑。
這時他垂頭低聲對坐輦內道:“公子,我去去就回。”
坐輦內傳來一個十分儒雅磁性的悅耳嗓音:“梵昆,點到為止,不要傷人。”
巨人梵昆點頭應是,取下肩頭坐輦輕輕放在一旁的酒樓樓頂。
接著他雙拳一擊,爆嗬一聲,便化為一道褐色魔氣衝天而起,朝對麵的聞淩迎了上去!
巨人秦樓月見到這一幕,神色有點微妙的凝重,不過這時他瞥了一眼靠在坐輦軟椅優哉遊哉的江楚容,意識到什麼,目光動了動,忽然就壓低嗓音問:“叔叔何時提升的境界?”
明明在秦都時聞淩還是修羅境中期修為,怎麼突然就提升了?
江楚容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笑笑:“護法說什麼呢?你叔叔的事我怎麼知道?”
其實他也不知道,小天魔瞞得挺緊啊。
秦樓月:……
旋即秦樓月便冷哼一聲,扭頭觀戰。
而兩人短短兩句話間,聞淩便和那巨人梵昆交了數次手。
不分高下。
圍觀的魔修們見到這一幕,倒是都顧不得驚歎秦樓月身份的事了,反而都開始認真觀戰。
高手交戰,招招精妙,可以學到不少東西。
而且,即便在場這些魔修基本都是見過大世麵的天潢貴胄,也並沒有見天魔的機會。
這會,他們看著聞淩和梵昆交手,不由得嘖嘖稱奇。
“梵昆雖然資質差了些,但修為極為渾厚紮實,是梵天神王親手調教出來的死士,居然隻跟低他三個境界的小天魔打成了平手。”
“可見天魔確實名不虛傳,先前沒人見過天魔,總覺得天魔名不副實,不是魔族第一高貴的血統。”
“也許是梵昆的功法太老套,那天魔雖然厲害,但始終沒有跟梵昆正麵對抗,隻是一直在梵昆的破綻,見縫插針。”
眾人議論紛紛間,聞淩又和梵昆交手了數百招。
還是不分高下。
江楚容見狀,不由得蹙眉,凝神看去。
而看了一會,江楚容忽然看出一點意思來,摸了一下下巴,露出一點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來聞淩不是打不過,隻是在套梵昆的功法。
秦樓月這時也感慨道:“叔叔果然厲害,梵昆跟隨梵天神王時間極長,必然學到了一些絕學。若是能套出來,對我們這次取勝大有好處。”
秦樓月和江楚容都看出了這一點,其他圍觀的不少魔修高手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議論紛紛。
梵昆自己也意識到了,他額頭上開始滲出細汗。
就在他怒吼一聲,打算拚儘全力速戰速決之際,不遠處被他放在酒樓頂上的坐輦中忽然輕輕傳來一聲歎息。
“梵昆,你不如這位天魔公子,認輸吧。”
梵昆微微一怔,心頭有些不服。
但自家公子都發話了,他咬了一下牙便還是縱身躍出戰圈,朝聞淩拱手道:“閣下好本事,梵昆認輸。”
聞淩懸在空中,靜靜看了梵昆一眼,縱身而上,麵無表情地一拳轟上梵昆麵門!
梵昆:!
在場所有人:!!!
梵昆方才已經撤去防禦,聞淩這麼猝不及防地狠辣一拳直擊他麵門,一下子就把他碩大身軀轟得直直飛了出去。
轟隆轟隆撞塌了好幾座涼亭樓房才勉強停下。
聞淩再次追上,又是一拳!
梵昆怒吼!
這次,他徹底被怒火衝昏了頭腦,一股腦就把畢生絕學全都釋放了出來。
一時間,皇城外圍魔氣衝天!
在場魔修紛紛退避,秦樓月見狀也連忙扛著坐攆後退了幾步。
這時他們隻看到聞淩化為一道黑紅色魔氣圍著狂暴狀態的梵昆飛速穿梭。
梵昆雖然也有一些招式擊中了聞淩,但聞淩擊中他的次數更多!
明顯,狂暴之後,梵昆就要落於下風了。
圍觀的魔修們卻絲毫沒有覺得聞淩這麼做不對的意思,反而激動不已,甚至給聞淩歡呼了起來——在這血統至上的魔族,聞淩跨境勝過梵昆在他們看來就是一種承認自身血統優良的證明。
下等魔就是下等魔,境界再高在高等魔麵前也是不堪一擊。
梵昆此刻已經力有不支,再聽到圍觀眾魔修給聞淩的歡呼聲,愈發悲憤不已。
江楚容這時坐在坐輦中,聽著輦外眾魔的歡呼,眉頭微蹙,卻並未覺得有一絲高興,隻覺得魔族果然爛透了。
秦樓月向來以下等魔的身份自恥,這會神色也不好看。
眼看著輿論沸騰,大勢已定。
忽然,那酒樓頂上坐輦中再次傳來那悅耳磁性的嗓音,緩聲道:“秦兄,梵昆已經認輸,你為何還放縱你的侍奴傷人?”
一句話,場麵逆轉。
不少魔修清醒了過來,不再發聲,同時也用一種詭異的神色看向聞淩。
一個甘當侍奴的天魔,就算再厲害,也不過如此吧?
而且聞淩的行為也確實有些無恥。
再加上這裡麵還有不少梵神音的擁躉者,一時間人群騷動,議論紛紛,風頭調轉,又開始指責聞淩。
江楚容感受到外圍的異動,眸光微閃,忽然就笑了一下。
接著他便不疾不徐地朝著對麵的坐輦道:“梵兄,你是不是忘了我剛剛說的話?”
“什麼話?”
江楚容勾唇,邪魅一笑,懶懶道:“我說,讓我這侍奴好好教訓一下這對我不敬的下人。他這不是正在教訓著麼?”
“這麼聽話的侍奴,梵兄為何說我放縱他?”
全場啞然。
忽然,一陣香風吹起,金鈴響動。
那停在不遠處酒樓上坐輦裡的人物終於動了。
江楚容和秦樓月同時看了過去,江楚容眸光澄澈,略帶好奇,秦樓月則是微微皺眉,臉色帶了幾分揣測。
他也想看看同為神王子嗣,他跟梵神音的差距。
坐輦前方珠簾無聲飄開,一襲宛如僧袍般的寬大素淨白衣從坐輦中緩步而出。
梵神音墨發披散,眉目俊雅風流,卻帶著一股悲天憫人的淺淺憂鬱。
胸前還懸著一串純金佛珠,神光氤氳。
這位梵天神王的嫡長子竟絲毫不像魔修,反倒像個得道佛子。
他每往前淩空踏出一步,足下便會生出一朵金蓮,步步生光。
天侯初期的修為,足以讓他一出場便傲視群雄。
畢竟他和梵昆不同,梵昆隻是下等魔,他是上等魔,而且得到他父梵天神王的親傳,功法之精妙不知勝過梵昆幾許。實力應還在梵昆之上!
江楚容:好大一朵會裝杯的白蓮花!
一旁的秦樓月麵色卻忽然凝重了幾分。
隻這幾步,他就意識到,他遠不如梵神音!
梵神音走出坐輦,在空中停住,便朝江楚容坐輦這邊遙遙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