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迸發。
“江、楚、容!”
江楚容迅速收起念頭,壓低嗓音道:“你小聲點,要是外麵聽到了我的名字,就露餡了。”
聞淩黑著臉,冷冷瞪了江楚容一眼,拂袖而去。
嘩啦一聲響動。
江楚容抬眼看去,不遠處房門上懸掛著的珠簾晃蕩不止。
像某人的心一般,亂了。
江楚容撇撇嘴:這小天魔,也太沒見識了。他不過放個蠟筆小新而已,就激動成這樣。要是放那些現代的十八禁,隻怕某人又要麵紅耳赤,氣得暈過去了吧?
·
翌日,亥時。
神藏樓開放的第二天。
江楚容並沒有第一時間去魔聖掛畫前打坐,而是又拿著紙筆在幾個書架間轉了一圈。
轉到最後一個僻靜的書架前,江楚容果然又看到了那襲熟悉的白衣。
微微一笑,江楚容道:“兄台,好巧啊。”
楚天闕咳嗽了一聲,淡笑:“確實好巧。”
江楚容眨了一下眼:“昨日兄台的大禮,實在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
楚天闕含笑:“那件東西,在最適合它的人手上才能釋放出最大的威力。放在我手中,也不過是暴殄天物罷了。”
江楚容:“兄台何必如此自謙。”
頓了頓,江楚容瞥了楚天闕一眼,又試探道:“兄台今日來,是還有看中的地級功法麼?”
楚天闕搖搖頭:“功法我隻需要那一部。”
江楚容“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短暫的沉默後,楚天闕十分順其自然地先開口道:“昨日我讓兄台去觀摩那副掛畫,一則是因為兄台魔氣較常人特殊;另一則卻是因為兄台神魔雙修,兩邊功法不夠平衡,若不精進魔道修為,日後突破修羅境恐怕會有危險。”
江楚容心頭一動,知道楚天闕的波旬之眼非同尋常,倒也沒藏著掖著,隻解釋道:“神魔雙修?兄台太看得起我了,我這隻是正魔雙修。”
楚天闕啞然,半晌他微微一笑,道:“兄台是魔族,正魔雙修是人族和妖族的說法,兄台以後可不要說錯了。”
江楚容:……
居然在這種地方露餡了。
不過看楚天闕平靜的樣子,江楚容知道自己的身份隻怕也早就被他看破了,反而淡定了下來。
“多謝兄台提醒,日後我會注意的。”
楚天闕見江楚容神色淡定,不由得又笑了笑,但旋即他又換了正色,提醒江楚容道:“神魔雙修之路異常艱難,因為消耗資源太過龐大驚人,非大氣魄、大天賦和大機緣兼得者不可成功。兄台另外一半的功法雖好,但若是日後想要長足提升還是最好堅持一個方向,廢掉其中一個比較好。”
江楚容聞言,想著他也是聞淩被逼的,沒辦法啊。
但又覺得楚天闕這個提醒確實在理——雖然聞淩現在跟他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會把“偷來”的無妄劍訣給他練,但焉知聞淩日後取到魔種和功法會不會反悔?
即便江楚容覺得聞淩不會做這種事,但有些東西,是最忌諱憑感覺的。
於是稍一忖度,江楚容就正色看向楚天闕道:“多謝兄台,我明白了,兄台的建議此事我會好好考慮的。”
楚天闕微微一笑,正想再開口,忽然,一個冷冷的嗓音傳來。
“你們在這做什麼?”
江楚容詫異,抬眼看去,不知道何時聞淩就站在了二人對麵,一雙烏潤瞳眸冷冽如冰地看著這邊。
渾身都散發著寒意。
江楚容啞然,但很快,他意識到什麼,目光一動,立刻避嫌般讓開一點,回頭衝楚天闕笑道:“兄台,你等的人來了,我就不陪你瞎聊了。你們倆聊,我先去參悟魔聖掛畫了,回見!”
說著,聞淩和楚天闕都沒來得及開口,江楚容竟是腳底抹油一溜煙溜了。
書架前一片沉寂。
最終,還是楚天闕先彬彬有禮地衝聞淩行了禮,道:“聞兄好,百聞不如一見,天魔果然氣質都不同凡響。”
聞淩沒理會楚天闕這極為得體的客套,一雙眸光銳利似劍,冷淡緩慢地道:“我竟不知魔尊的大殿下有多管閒事的癖好。這癖好,著實不太好。”
楚天闕何等聰明,一聽聞淩這話,立刻就反應過來,目光微動:“原來是聞兄讓秦兄神魔雙修的?”
聞淩沒說話,冷淡平靜的表情,卻是默認了。
楚天闕沉默半晌,微微歎了口氣:“看來這一輩天魔,不過如此。讓小輩替你白白送命,你也妄為天魔了。”
聞淩身上寒意迸發:“你說什麼?”
楚天闕淡淡:“連神魔雙修這種詞都故意教錯這位秦公子,是生怕他日後不在諸位神王麵前露餡吧?閣下又安得是什麼心?”
聞淩神色微滯,倏然沉默了。
就這麼一瞬間的沉默,楚天闕敏銳覺察出了一絲不對,他修長劍眉微微一蹙,忽然就抬眼朝聞淩看了過來!
恍惚間,天地倒轉,靈光蕩開。
周遭一切事物都在楚天闕眼中變得極為細致清明。
聞淩猝不及防,被楚天闕這一眼看了個正著。
楚天闕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著此刻在眼前爆發開的漫天血紅魔氣裡的掩藏那一點通透劍光,失聲道:“你不是天魔,你是——”
聞淩於漫天血紅中利劍般欺身而上,黑衣飄展,嗓音冰冽:“閉嘴!”
楚天闕麵色微沉,波旬之眼散發出一陣旋渦漣漪,原本被四周狂暴的魔氣影響得飄卷不定的白衣緩緩垂下。
他仰起頭,同近在咫尺的聞淩對視。
良久,他輕輕歎了口氣:“是你。”
可怕的寂靜在這一刻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