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記。”諾金覺得癢,不隻是被雄蟲觸碰的肩頭。
“胎記?不太像。”蘭明說道。
那的確不像是胎記,太過規整,也太過漂亮,是一個中間圓形,周圍有著放射狀扭曲花紋的圖案,很像是……一個太陽。
蘭明突然想起了他在人類任務世界,無聊時看過的一本小說,小說裡的主人公出生時被送離母親身邊,為了日後相認,她的母親就在主人公身上烙下了一個花朵烙痕。蘭明想到這裡,開玩笑說道:“這不會跟你的身世有關吧?”
諾金卻回答得認真,“不知道,這個印記我從小就有,所以一直當作胎記。”
諾金從記事起,就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雌父雄父,他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姓氏也是福利院隨便取的。這件事蘭明很久以前就知道,他指腹摩挲著那處印記,“挺好看的,說不準還真能靠它找到你的親蟲。”
諾金愣了一瞬,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自己沒有雌父雄父,沒有血親家蟲,也從沒想過這些事。認識蘭明之前想得最多的,也隻是努力訓練學習,有個好前途,找個蟲品稍微好些的雄主,遇到蘭明後,這個目標就有了清晰的麵容。
雖然蟲生計劃出現了偏差,他被流放到了這個貧瘠的荒星,但好在又遇到了喜歡的雄蟲,不管這種夢一般的日子能過多久,對此時已經窮途末路的他來說,都已經是一種幸運了。
就是……自己實在是太糟糕了,諾金心有戚戚,彆的雌蟲不是長得好看,就是能力出眾,要不就是能為雄蟲帶去財富或權勢,或背景強大,而自己什麼都沒有,身體殘疾羸弱,基本等同於廢蟲一隻,還讓雄蟲跟自己一起生活在這種鬼地方……現在,也隻不過是趁著雄蟲流落到此,隻認得自己才偷來了這種日子……
雖然諾金一直惶恐著,蘭明可以回帝國的時候會丟棄自己這個無用的累贅,但他還是想讓蘭明儘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看著每日拾荒得來的那麼一點收入,諾金難免開始愁眉不展,這點星幣,要讓雄蟲生活的舒適些都困難,怎麼可能買得起黑市的個蟲終端。
真要這樣攢下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想到此,諾金心中焦急,想著必須想點其他辦法。
正在諾金一籌莫展的時候,他聽到岩洞外有蟲喊自己的名字,聲音十分耳熟,諾金一下就聽出是誰了。
蘭明也聽到了,“有蟲叫你。”
諾金來不及多說什麼,隻丟下一句“您彆出來”,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諾金的表情和反應像是知道外麵是誰,卻又怕蟲直接闖進來看見自己,既如此,就不是諾金信任的蟲了。蘭明想了想,還是起身走到了岩洞入口處。他沒靠太近,在外麵的蟲感知不到他精神力的距離,就聽到諾金和另一隻蟲說話的聲音。
“你來做什麼?”諾金的聲音帶著一絲質問情緒。
“來看看你過得怎麼樣啊,畢竟……朋友一場。”另一隻蟲的聲音相比諾金更為清脆,卻滿帶嘲諷意味。
“我們……不是朋友。”
那蟲似乎有些驚訝於一向沉默的受氣包會說出反駁的話,片刻的靜默後,才響起他做作浮誇的聲音:“你怎麼能說出這種令蟲傷心的話呢?當初說把我當朋友的可是你,怎麼能翻臉不認蟲?哦……對了,你是不是生氣我去過好日子了,丟下你獨自繼續在這種地方苟延殘喘?可這也不能怨我呀,我一隻小小的亞雌能做什麼?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長得太醜,太嚇蟲了,任何雄蟲看一眼都怕是會做噩夢,雄主看不上,就算我想帶你一起走也無能為力呀。”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一聽就知道是嘲諷,諾金皺起眉,麵無表情吐出一句:“有病。”
亞雌不是第一次過來了,也不是第一次對諾金說這種難聽的話,所以諾金雖還有困惑在心,不解亞雌對自己的態度轉變,卻沒像一開始那樣驚訝難受,他已經認清了眼前這個昔日好友的麵目,難受也隻是剛開始那一陣,現在的諾金麵對眼前這隻蟲的嘲諷,早已沒有了情緒波動。
他更擔心身後岩洞裡雄蟲的安全,隻想快點將蟲趕走。
“你……趕緊走,不歡迎你。”
那蟲嗤笑出聲:“幾個月不見,你好像有點變了。”他說完,突然視線移動,驚訝地看向了諾金的身後。
那裡,站著一隻蟲。
一隻雄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