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承歡便和左晗一起去到了淩濤家裡,淩濤的母親見到承歡,眼神裡閃過一絲驚喜,但看到她挽著左晗的手臂,驚喜的眼神一下子泯滅了,換上了一抹淒然。承歡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衝她點了頭,叫了聲“阿姨”然後和左晗走進主臥。那是淩濤的臥室,自己來過幾次,再次進來,真是恍如隔世。房間裡的擺設,絲毫沒有變過,像一年前她最後來這裡的時候一模一樣。屋裡的牆上,還掛著淩濤去年生日時候他們一堆朋友去KTV慶祝的時候拍的照片,照片裡的他和她當初是那麼的甜蜜。
而今,照片裡的他就躺在床上,人都瘦的脫了相,她竟有些不敢看他了。床上躺著的這個人,真的是淩濤嗎?她記憶中的淩濤和左晗差不多高,身材挺拔偉岸,斯文俊雅卻不失男人味。她記憶中的淩濤一直在保護她,照顧她,寵著她,即使最後還是背叛了她。她記憶中的淩濤總是那麼自信,嘴角噙著微笑,一雙桃花眼,身後總是跟著一大幫的小護士花癡的看著他,那時還總是害她吃醋。眼前這個人,已經被病痛折磨的形如枯槁。看著床上的那個人,承歡再也承受不住把臉埋進左晗的胸膛,死死的咬住唇,不敢哭出聲,但眼淚已經把左晗胸膛那塊布料打的濕透了。
“承歡。”淩濤的精神看起來還好,其實他知道,自己已經是回光返照了。既然是這樣,他就更該打起精神來,讓她記住最好的自己。左晗昨晚打過電話通知承歡今天會過來,他早上還特意的梳洗了一下,讓自己看上去不要那麼的邋遢頹廢。本來不想躺在這裡的,但沒有辦法,他已經沒有力氣了,被癌痛折磨的一點力氣都沒了。
“淩濤。”承歡含淚看著淩濤,左晗輕輕推了下承歡,示意她坐到淩濤身邊去,隨後開口“你們聊。”跟著走出了臥室。
承歡慢慢走到淩濤床邊坐下來,看著淩濤,眼裡沒有了怨,沒有了責怪,隻有一種心痛。她輕輕的握住了他枯瘦的手,記憶中的這雙手拯救了多少條垂危的生命,它還能變出一桌豐盛的飯菜,自己那點兒本事,有一半兒都是跟他那裡學來的。她還記得她第一來他家的時候,他用這雙手做了她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和油燜大蝦,記得他的這雙手靈巧的幫她剝去蝦皮,把整隻剝好的蝦放到她碗裡,衝她溫柔的一笑。抬頭看著淩濤,又對上他一向溫柔的眼神,她抬頭,憋回了馬上要掉下來的眼淚,給了他一個微笑。“又見麵了。”
“是啊,又見麵了。”淩濤沒有忽略承歡眼裡的濕潤,他此刻那麼想把她抱進懷裡,卻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資格。
“這屋裡,什麼都沒變啊,還和以前一樣。”不敢再看他,於是承歡隻好看屋裡的擺設,什麼叫物是人非事事休,眼前不就是了。
“是啊,一直沒變過,包括我那台電腦上的大頭貼,還是去年咱們倆照完了你貼上去的。”淩濤的眼神一直追隨者承歡,想多看她一眼,再多看一眼,真的是,看一眼少一眼了。她,已經是屬於左晗了。但他還是很高興,自己死之前,她還會來看他,他該滿足了吧。
“淩濤,你為什麼不去醫院?”看著眼前的淩濤,承歡心裡說不出的痛,和每次看左晗不舒服的時候那種感覺完全不同。她現在就隻是心痛,畢竟曾經愛過,如果不愛,就不會怨,不會在乎他的背叛。如今,想著眼前這個人隨時可能會消失,她就是覺得害怕。
“傻丫頭,我自己就是醫生,你忘了麼?”淩濤依然笑,就因為他自己是醫生,他太明白這種病,知道根本就沒得治了,他也不想讓自己像隻小白鼠一樣,被人折騰自己。他寧可留些時間去做些自己還力所能及的事情。例如陪陪母親,一直在忙工作,那時候一天幾個手術下來,回到家裡就睡了,連和母親說話的時間都沒有,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早就知道自己得這個病了是嗎?”昨天左晗告訴了她,淩濤得的是什麼病的時候,她已經哭過一次了,哭得差點兒背過氣去。她和他認識那麼久,好歹也多少懂得一些病理知識,她知道這個病是最疼的,可她怎麼也想不到得這個病的會是淩濤,害左晗哄了她好久好久。現在看到了淩濤,她覺得自己眼淚又失控了,於是她就靠在他單薄瘦削的肩膀上,讓淚水絕了堤。
“不哭,承歡彆哭了,左晗就在外麵,還以為我欺負你了。”淩濤輕輕拍著承歡的肩,哄著她。他是最不忍看承歡哭的,即使是當初她拿著那些“證據”摔到他麵前的時候,她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都沒有掉下來過。他也知道,外麵那個男人,也是不忍見承歡哭的,承歡一向是開朗的,活力四射的,眼淚不該屬於她。
“淩濤,我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了,你能好起來麼?”承歡聽了淩濤的哄勸不僅沒有停止淚水,反而哭的更厲害。“我求求你了,好起來好嗎?我不要你死!”承歡抱住淩濤泣不成聲,哭得像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