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左晗的腹部不斷冒出的血,承歡覺得自己的腦子都木了,她隻是用手去捂,但她怎麼都捂不住,那血還是止不住的往外淌,她想叫醫生,叫護士,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左晗看著承歡,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彆害怕,沒事兒了,都過去了。”跟著,血色從他俊挺的臉上迅速褪去,一刹那間,似乎他身上的血全部都跑不見了,他的高大的身體就那樣倒了下去,倒在承歡的懷裡。
當於承歡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在醫院搶救室外麵的長椅上。為什麼她會在這裡?她是怎麼來的?她為什麼不在搶救室裡麵?剛剛那把刀不是該捅向她的麼?她在這裡,那裡麵的是誰?
“嫂子,你坐了整整一天了,去歇會兒吧,這兒有我和老蕭呢。”羽未央坐在她身邊,輕輕勸她。是她的錯,她來晚了一步。否則左晗就不會為承歡擋下那一刀,那致命的一刀。
“裡麵是誰?”她隻想聽未央說,在裡麵躺著的是個陌生人,是,她是自私,她寧可裡麵是個陌生人。她隻是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裡麵躺著的是左晗。他不是說,沒事兒,都過去了麼?那麼現在是什麼情況?
“嫂子,你聽我說,左晗現在在裡麵,醫生正在搶救。”羽未央拉住她的手,突然發現,承歡的手冰涼。“聽我說,承歡,左晗在裡麵加油,他在為你們的將來努力,你是不是考慮一下他的感受?如果他知道你這樣,他也不會開心的。”
“可為什麼受傷躺在裡麵的不是我呢?”那把刀明明是紮向她的不是嗎?
“如果是紮向你的,如果你躺在裡麵,你覺得左晗受的了麼?現在他替你受傷,但他是開心的,他還願意為你拚命活下去。可若是你有了什麼不測,你讓他怎麼辦?”羽未央握著承歡的手,眼睛卻看向站在她身邊的蕭容荒。曾幾何時,他也曾經躺在裡麵,當時自己是什麼心情來著?和承歡一樣麼?又想,如果躺在裡麵的是自己,那這個男人會怎樣?
“不許胡思亂想。”蕭容荒眼神裡帶了些責備,更多的是心疼。他怎會不知未央的想法?但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樣的吧,他完全能理解左晗的做法,如果是他,他也會這麼去做的。
“你又知道我胡思亂想什麼了?”這男人這麼敏感乾嗎?可以當飯吃啊!喜歡猜人心思,乾脆去學讀心術吧。要不直接去學心理學吧,他很有天賦啊。
然而於承歡的腦子卻倒回到自己來到搶救室外的那些時光。她去扶卓雅菁,然後那女人掏出刀子刺向她,跟著。。。。。。跟著左晗突然擋在她身前,跟著就聽到左晗一聲悶哼,刀子上全是血,地上也好多血,那女人說她成功了,然後就跑了,被趕來的羽未央和警方帶走。左晗跟她說:沒事兒,都過去了。可是他卻倒下了,就倒在她懷裡。她不知道被誰帶到了這裡,一直坐在這兒,坐了多久,她自己也忘記了。
搶救室的門打開了,醫生走了出來,說病人不僅失血過多,而且內出血很嚴重,甚至一度心臟停止跳動,雖然經過搶救,但是能不能挺過來,還要看他自己了。左晗被推醫護人員從搶救室推進重症監護室,承歡眼看著他被“上刑”,所有能用上的維以生存、監測生命體征的設備全都用在他身上了。躺在那裡的左晗,不是承歡認識的左晗,左晗的生命,不會脆弱到需要用那些東西來維持,不會一句話都不跟她說。左晗一直都是那樣的堅強,那樣的風趣,那樣的成熟穩重。
可如果裡麵那個不是他,那麼真正的左晗又在哪兒?為什麼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陪在她身邊呢?
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玻璃,承歡看到左晗完全沒有血色,慘白如紙的臉龐,扣著氧氣罩,即使那樣,他的眉頭還是微微蹙著,似乎很不舒服。心電圖記錄監測儀、呼吸器等等,承歡是頭一次知道,有些人的生命,必須要用那些冷冰冰的儀器,才能得以保全,就如裡麵的左晗,而他的生命,在這些儀器的襯托下,顯得那樣的脆弱不堪一擊,隻要隨便撤下一個什麼東西,他的生命就極有可能消逝。想到這些,承歡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痛的麻木了。她看著一直扶著自己的羽未央,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不能探視,所以他們隻能從外麵隔著玻璃看他,看他在努力的和死神搏鬥,看他的強大的意誌力是不是可以戰勝那些可怕的並發症。淩晨兩點的時候,左晗的心跳突然發生異狀,心電圖異常的紊亂,他的表情痛苦極了,不住的咳嗽,嘴角甚至開始有粉色什麼往外冒,一大群的醫生護士衝進去跟著又是一番搶救,這個過程中,承歡接到一張病危通知書,她看著上麵的字,隻覺得自己的心很空,她要失去左晗了麼?為什麼要這樣,他們不是上午還好好的花園裡散步聊天的嗎?他說了,等他好了,他們就結婚的,她反悔了麼?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深深的將她包圍、吞噬,她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身子,蹲在醫院長而寂靜的走廊裡,不僅是腦子裡,還是心裡,全都是空的。
醫生說,左晗暫時脫離了危險,但隻是暫時,不保證後麵是不是還有更嚴重的症狀發作。一切都看他自己的意誌力、求生欲望。漫漫長夜,承歡從來沒有覺得夜,竟然這麼長,她很矛盾,一方麵希望黑夜趕快過去,她冷、她怕黑,另一方麵,她卻希望時間就停止在這裡,因為她現在有些絕望了,至少這一刻左晗是活著的,可若是到了下一刻,他會不會就不在了?
這個夜晚,過的太漫長,不僅漫長,而且讓人膽戰心驚,羽未央不知道幾次看著左晗突然就身體痙攣了,然後嘴角滲出一些粉色的泡沫,因為窒息,表情痛苦的他原本俊挺的五官幾乎扭曲了。一次次的搶救,一張張遞到他們手裡的病危通知,讓承歡的精神崩潰了。
天亮了,又暗了,24小時周而複始,他們依然在醫院裡,都沒有說什麼,隻是顏妃過來過一次,給他們帶了些喝的、吃的,雖然幾個人誰也吃不下,這樣的氣氛,使他們這些正常人,居然也和裡麵的左晗一樣感覺到有些窒息了。羽未央逼著身邊的容荒喝了杯熱的豆漿,他自己的身體也不好,怎麼禁得住這樣的煎熬?至於承歡,她求著她吃了些東西,可吃了沒兩口,也就兩分鐘的工夫,她就跑去洗手間,全數吐了出來,跟著坐在長椅上默默的掉眼淚。未央和顏妃看著承歡這樣,心疼了。說到愛左晗,誰也沒有承歡愛的那麼深,如果左晗真的有什麼,承歡怕是承受不住的。
在所有人的心一直不斷往下沉的時候,醫生說,他醒了,他要見承歡。於是承歡走進病房就在他身邊。他看上去依然是痛苦的,她知道他不舒服,但是見到她的時候,左晗儘量的想讓自己給承歡一個笑容,他努力去做了。他微微的睜開眼,沒有力氣去握承歡的手,他隻是輕輕的碰觸了她一下。承歡看著左晗的臉,她似乎將這張臉與兩個多月之前看到的淩濤的那張臉重合了。他帶著氧氣罩,想說話,但很辛苦,隻是兩片慘白的薄唇在微微的翕動。她將耳朵湊到他唇邊,聽他無力的低語“承歡。。。。。。對不起。。。。。。一百零一次求婚我可能。。。。。。可能做不到了。。。。。。”跟著又是一陣微弱卻急促的喘息。
“你答應我的,你答應要娶我的!”承歡隻是不停的掉淚,她不想聽左晗說這些,她也聽不了,她一心想的是他會和她結婚,會讓她幸福。可現在他這麼說,又算什麼?
“傻瓜。。。。。。我。。。。。。我騙你的。。。。。。”左晗勉強在灰敗蒼白,甚至愈發透著死一般青色的臉上掛起一抹微笑,讓她再氣他一次吧,就這一次了,或者讓她恨他也好,他有些慶幸自己之前沒有和他結婚,或者是訂婚,否則就把她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