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奇怪的抬起頭,跟楚軒打聲招呼,跟著張傑。默並沒有隱匿自己的腳步聲,所以他是光明正大的跟著。而張傑也並沒有反對,隻是走進了在夜幕下顯得額外寂靜和沉默的樹林。樹林並沒有白天新鮮得那麼翠色欲流了,而是一種深沉得有些透不過氣的暗綠。
張傑的身子頓住了。身上突然冒出了凜冽的殺氣:“你跟過來乾什麼?”
默聳肩,“我隻不過是過來走走。你呢?”
張傑冷笑,“我要乾什麼你不是很清楚嗎?把你引到離歐康諾五千米以外,讓你自爆而亡。”
默沉默了,他金色的眸子裡的光芒閃爍不定,有一種仿佛彗星劃過天際那樣平靜但是炫目的神彩。“怪不得。我覺得你一直和他們不一樣。……你是GM?”
張傑的嘴角狠狠一抽,猛然轉過身對著默怒吼:“你當這裡是什麼?遊戲!不是!這裡是一個世界!一個混亂又嗜殺的世界!稍不留意就會死了!你的幸運磨滅掉了他們的危機感!那麼他們就根本活不下去!”
“你以為,我是傻瓜嗎?”默冷冷的盯著他,張傑心頭的怒火仿佛被放置在了冰川裡一樣,根本就燃燒不起來,周圍沒有一絲溫度。
“主神不可能讓一個刷分機不斷的遊走在這個世界。我曾經看過李蕭毅的記憶、詹嵐的、鄭吒的,出於愧疚,我會願意保護他們,但是你知道,我惟獨沒有看過你的。因為我能感覺得到,你很強,並不是局限於□□上的強,而是一種身在世外,觸碰不到你的感覺。就好像我在遊戲內,你在遊戲外。可事實上,你認為我們都在遊戲外,你在遊戲內。因為這個遊戲是主神主導的,所以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是一個被玩家操控的人物。看過了他們的記憶,我能夠明白所謂的殘酷。但是……比起提心吊膽,我覺得,順其自然不是更加輕鬆嗎?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然後繼續愚蠢的成為主神想要的刷分機,然後在最後的災難來臨之前,像個聖母一樣獲得大家的信任,然後通過不斷刷分的過程中不斷獲得實力,加上大家的力量,來抑製災難。——這樣,虛偽嗎?”
接受了幸福,接受了痛苦,這樣愚蠢嗎?
世界上既沒有等價交易,也有。
那痛苦換取幸福,過分嗎?
不明白的人輸了,聰明的人贏了,這樣虛偽嗎?
張傑握著拳,腮邊的咬肌鼓起,看得出來,他心中的憎惡,心中的恨,濃烈的難以讓人想象。最後,哀歎一聲,看不明白的人輸了……他也注定輸了。即便仍然憎恨著這一切,但是他仍然還是輸了。
“還有,你一直都在糾結吧?”默用著平靜質問他,就好像隨口問問明天下不下雨一樣。
“我記的鄭吒有把你定位在主攻人員,可是在黑衣人攻擊我們的時候,你卻和零點在一起——也就是說,你想要漸漸的模糊掉自己的存在感,讓中州隊被人攻擊的時候,對方隊員也看不出來其實你是個很重要的人物,這樣的話,你所承受的傷害自然就比較輕。你的想法就是毀掉中州隊而讓自己逃脫!我不知道他們跟你有沒有恨,但是我、楚軒、齊藤一、趙櫻空他們都是和你無冤無仇的,你想要毀掉整個中州隊的話,你就應該有足夠的理由,因為你不是一個瘋狂的人!那麼現在請告訴我,你的理由是什麼?”
“理由?瘋狂?哈哈!你們都被我騙了!”張傑扭曲的麵龐看上並不可怖,反倒有些悲哀,那道疤痕猶如心靈上爬過的毒蛇,不斷地蠶食著張傑的心。
【憎恨吧,憎恨我吧……就這樣殺了我……】
“張傑……”
默張了張口,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默的腦海裡就剩下這幾個字,仿佛全身上下所有顫栗的皮膚都在蓄勢待發,想要殺了……
想要殺了那個猙獰中帶著悲哀的男人……
他很可恨……
他想要危害中州隊……
他想要毀掉他曾經也在的中州隊……
默握緊了拳,突然走到張傑的麵前,對著他的鼻梁狠狠地來了一拳。
“呼~我果然受夠了,所謂的毀滅欲。是,是沒錯,人都是為自己而活的,但是你真的知道所謂的前提條件嗎?人都說有目的的活下去才是生命的意義,雖然這些對我而言十分的無用,但是也的確是這樣,就像是我為了婧兒努力地活下去,因為婧兒在的時候我會感覺到家;鄭吒不想離開蘿莉,因為他害怕經曆失去的痛;詹嵐想離開這個世界,她想離開每天不安定的生活……你為了什麼而活下去?你為了什麼而毀滅?你知道你剛剛給我下了什麼暗示嗎?殺了你自己!你也想要逃離痛苦啊!就通過死亡的方式!或者說毀了我們?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張傑迷茫了。
我到底想要乾什麼?
用著已經不是人類的身份活下去?
還要毀滅彆人?
有什麼意義?
不,還有娜兒。
娜兒不是我唯一的心靈寄托嗎?
心靈寄托……那麼我愛娜兒嗎?
和她在一起,我會感覺到人生得幸福嗎?
……不,沒有,你隻不過是能夠在娜兒麵前卸下自己的罪孽罷了。
那麼,我活著到底為了什麼?
為了找到中州隊隊長後消失?
然後被彆人記住?
我的生命還有意義嗎?
……
默歎了口氣,揉了揉發痛的額角,無奈的看著坐在地上一臉茫然的張傑。好吧,可以確定這貨對我完全沒有恨,隻不過出於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而不能讓中州隊安穩罷了。
猶豫著,默還是伸出了手,有些彆扭的開口:“我承認,剛剛我打了你一拳,現在再安慰你實在是太不要臉的,但是,有些壞話也不一定全都是出於不好的角度。現在,我們可以表麵上假裝握手言和,然後你想怎麼隱形就怎麼隱形,但是我告訴你,如果你想要毀滅中州隊的話必須先過我這一關。”
張傑抬起頭,看著那人有些彆扭的神色,還有那雙與眾不同的金色眸子——在黑夜裡,依然耀眼如斯的眸子,清澈如水、冷靜若冰、耀眼似星辰,隻是那樣閃著耀眼而沉穩通透的光,像充滿誘惑力的黃寶石,卻煥發著更加奪目的光彩,時時刻刻都十分引人矚目,稍不留意,或許會沉溺在其中……
看著那雙白皙修長的手。
要答應嗎?
張傑問自己。
嗤笑一聲。
交過去了自己的手。
或許還有一些彆的。
月亮打在張傑的臉上,將他此時此刻既輕鬆,又沉重的表情一覽無餘。
風吹不走月光,周圍的樹木在沙沙作響,似乎在銘記這一刻。
俊秀的青年臉上是動人的驚喜,帶著刀疤的青年臉上,笑容中的陰影變少了。
但是,月光殘忍,她說:
“嘻嘻,先放過你,人多了,才有趣。”
勾起唇角,弧度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