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他需要看見她回來才能入睡,時常開著燈,呆坐在沙發中央。電視屏幕中播放著泡沫肥皂劇,生活在其中不過是一出變相的鬨劇。拿著遙控器不停轉換,卻總是忍不住低頭瞟過自己手腕上的表。
他能夠觸摸她心底柔軟的自尊,不像輕易上海它。否則自己可以勸說她放棄工作,想想又不知道以什麼身份進行這項談判。她贈予的不過是一場等待,他隻需要順其自然,靜候結局即可。
不可說。不可說。
他們決定在6月出去旅行。其實也不過是兩天一夜的登山活動,早晨開始出發,乘兩三個小時的車抵達山下,背著厚重的行囊在林中穿梭。整個旅途花費他們一個下午。陽光被古老樹木無限伸展的這樣問遮住,不甘示弱,抓住縫隙,在冰冷的空氣中歡騰。他們飛快前進,一股涼氣撲向身體,混雜腳下黃泥土的濕潤,碎屑石子在步履的的攻擊下紛紛滾落,像兒時的彈珠撞烈清脆的聲響,攪亂了林中的清寂。頭頂偶爾有色彩繽紛的鳥類,尖叫,盤旋,飛奔出視線。
額上細密的汗珠剛剛發芽,又被微風熄滅。她被眼前的美麗震驚,恍然自己走進了童話中的森林。被生活抽打的靈魂暫時得到休憩,終於願意停下腳步回頭看看身後。林恒生一路不發言語,默默跟從。看見她氣喘籲籲,頭發蒸騰處團團熱氣,微微i有些心疼,不自覺將手伸給他,相伴而行。
他們在黃昏時分登上頂峰,世界突然打開天窗,潮濕煙消雲散。他們是即將破繭成蝶的毛毛蟲,忍受背控製的呼吸,費力撕扯緊裹身軀的繭,終於嗅到窗外沁人的芬芳。山頂的風夾雜涼意,洗淨旅途中經曆的疲憊。他們還來不及欣賞這片盎然的綠意,就不得不忙碌著搭帳篷,生火這些瑣屑的事情。她比一般女子強勢,不期待被照顧,自行打點一切。
天空拉下漆黑的帷幕,氣溫驟然下降。他們在崖邊的岩石坐下,眺望遠處的山丘。斷斷續續的起伏,似夜間匍匐的獸。他原本就是好奇的小孩,在自然的哄勸中卸下所有防備,東張西望。螢火蟲,形狀怪異的石子,周邊的任何事物都都讓他新鮮,反複琢磨。相反,她參加過不止一次的野營,大同小異的景色寡然無味。
看見她靠在自己肩膀熟睡,再也不敢亂動。她是他此生遇見的最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