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諾丁躺在地上,兩眼直愣愣地看著掛在地下室頂上的那個巨大的照明卷軸,嘴裡喘著粗氣。身上的衣著倒是整齊,不過如果能看到身體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跡就會告訴你,他先前是受到怎樣的暴打。
“小東西~快起來,我們的修煉可沒有結束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諾丁淒慘的樣子取悅了尤裡爾,這家夥站在諾丁左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滿臉風流的笑意裡夾雜著一點說不清的詭異。
滾!滾啊!諾丁用眼睛狠狠瞪著滿麵笑容的尤裡爾。如果不是他現在又累又痛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一定暴起!咬也要咬死這個變態!
看到諾丁像受傷小獸一般做著掙紮,尤裡爾笑得更開,“不要這樣盯著我哦~我會害羞的~”他蹲下身,手指專找之前揍過的地方戳,“這可是我們一脈留下來的光榮傳統~你看,我總不能壞了規矩啊,不是嗎?~”
“啊!混……蛋……”本來已經有些平息的痛處在被戳到之後突然複蘇,諾丁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是要他命的痛。明明之前就是站在原地挨打,一點運動量也沒有,可這痛楚硬生生逼得他渾身的汗。身體從顫抖到輕微抽搐,哪怕他想要停止也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站起來。”對諾丁的咒罵,尤裡爾充耳不聞。他站起來,繼續居高臨下,臉上的笑容倒是收了起來,“小東西,你之前的覺悟去哪裡了?這種痛都受不了,你還能乾點什麼。想想戈瑞,想想你自己……要活下去嗎?”
“站起來!”
尤裡爾的爆喝如同悶雷一般在諾丁的耳邊響起,像是突然間清空了他腦子裡所有的紛雜。隻剩下滿滿的不服,恨不能立刻跳起來把尤裡爾話裡的鄙夷踩個粉碎。
我能站起來!我一定能站起來!站起來給你看!
諾丁艱難地側過身體,手撐著地……可用儘了渾身的力氣,還是沒有成功。手臂稍一鬆懈,臉就重重砸了下去。
他不想哭,可是生理反應上的幾乎難以忍住,隻能死死地咬住唇,拚著一股執拗的勁不斷在心裡叱罵自己。
廢物!站起來啊!……
尤裡爾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隻是站在那,看著諾丁一遍遍嘗試又一次次跌下,眸光裡漸漸閃出幽深的色調。
這是一個傳統,每一個修煉《一訣》的人都必須經曆的傳統。在一次次挨打裡站起來……
也許以前,自己也是這樣的吧……諾丁此刻幼小孱弱的身影,在尤裡爾的眼裡,漸漸重疊上他自己幼時的影子。那時老師是在想什麼呢?是不是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樣,異常地複雜……
安靜的地下室裡,隻剩下諾丁跌落時發出的撞擊聲。
想要開口時覺得喉嚨有點腫脹地乾澀著,尤裡爾暗暗咽了好幾口口水,才覺得能順利說話。“用性命去相信自己。這是我老師當初告訴我的話,當你每一次出手的時候,要堅信最後活下來的一定會是自己。這樣你的劍才能像你的心一樣……直擊到敵人的致命處。”
話從嘴裡說出的時候,尤裡爾覺得仿佛能隱隱聽到自己老師的聲音,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和自己的聲音合為一體,在他的耳裡震動著。嘴唇的翕張像是已經不受控製,而是完全按照記憶裡那個聲音說的紋絲不動地重複著。
這是尤裡爾第一次發現,原來很多他以為自己早已經忘記的東西,還清晰地活在記憶深處……
體內殘餘的紫氣,在這一刻突然如當初紫焰心和尤裡爾的聯係一般,微弱地燃燒了起來。不過尤裡爾並沒有空閒去察覺到,因為,諾丁終於站起來了。
諾丁的動作很不穩,腿在打顫,手像是抽筋一樣彎曲在一個奇怪的弧度,全身都是止不住的輕顫。要尤裡爾說,他全身上下穩的,可能就隻剩那雙眼睛了。可是他畢竟還是站了起來。
所以尤裡爾毫不吝嗇地給了一個笑容,隻是也許是摻雜了太多的情緒,使得這個笑容不那麼純粹了。
“還要繼續嗎?決定權在你手上。”尤裡爾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開始默默運力,因為他很明白答案是什麼。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個下午,當他顫抖著站在他老師麵前時,唯一能拚命說出的,隻有兩個字——
“繼續。”兩個稚嫩的聲音在這一刹那恍若在同一時空。
尤裡爾彎了嘴角,再次提起了手臂。
拳頭摩擦空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諾丁覺得好像看到尤裡爾拳頭周圍的空氣有輕微的扭曲。
諾丁躲不開這些拳頭,他自己很清楚。看似輕如鴻毛的拳頭等到了他身上,就是重如泰山。他很想躲,可是身體根本跟不上大腦的速度,而且在一記記重拳連續擊打下,他覺得自己大腦的思考也像要暫停了。沒有進路,沒有退路,他隻能拚命撐下來,他堅信尤裡爾幼時能支撐下來的修煉,他一定也行!
而且在他腦海中始終記著尤裡爾說過,這是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