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駛向城郊,出城的路被堵死,實習生眼疾手快的倒車往旁邊的小路走,沈奚舟原本一直在後座不說話,見她走了這條路,才主動開口:
“黎景說國道會堵得很厲害,不要冒險上國道,我記得前麵有個休閒山莊,等下的岔路口走左邊,從休閒山莊的小路走。”
沈奚舟都不知道黎景是什麼時候離開消防車的,她沒有聽見黎景的聲音,等回頭才發現黎景並沒有和她一起爬上來,而是和章安在隔著一條街的車邊殺活屍。
沈奚舟知道她要找車,剛爬下消防車,實習生就開著越野過來,她和黎景之間也隔了好幾隻活屍。
想起再上車前的那一眼,她很確定,當時黎景是在找她。
中午的陽光刺眼明媚,沈奚舟發尾被染成淺棕色,韓銘抬眼從後視鏡裡看見了沈奚舟被鍍上金色陽光的側臉,額前的碎發耷在那裡,隨著若有若無的風飛揚。
後視鏡裡的人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沒有大喊大叫的哭泣,也沒有死裡逃生的餘幸,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窗外。
實習生剛剛那一頓找車開車接人的操作,她都覺得自己牛逼,隻是說話聲音還有些打顫,她說出了心裡的話:“沈姐,黎景會追上來嗎?還是我們找個地方等等黎景嗎?其實她看上去不太像流感,流感沒這麼嚴重的,哪能像她一樣臉發白。”
被黎景救過那麼一次,她眼睜睜的看著麵前的活屍腦袋被砸開,隨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水之後,看見的第一眼就是黎景。
雖然黎景對她很冷淡,這幾天甚至話都沒說上過一句,但這種被救贖賦予的安全感,總讓實習生現在感覺三個人一起,很弱,還不如單獨和黎景在一起的安全感足。
沉吟片刻後,沈奚舟說:“她確實隻像是重感冒和發燒。”
隻是,狀態也很不好。
沈奚舟拉著黎景走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當時黎景很明顯的在出神,她一直很警惕身邊的一切,可當時活屍都在一邊巷口路過了,黎景還能出神,可見她狀態很糟,注意力無法集中。
剛剛殺了兩個活屍的黎景可能隻是在回光返照的強撐著,而且跟著章安走了,章安或許根本不會給她找藥也不會管她,現在出了下水道,黎景對章安而言就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
這兩個人,本來就是靠著相互之間的利益鉗製才走在一起的,章安沒必要帶著一個不知道是流感還是普通感冒的人一起走。
現在黎景這一走,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需要等到什麼時候?能等得到麼?
想到這裡,沈奚舟心裡倒是希望,自己當時是跟著黎景一起下的消防車,或者黎景跟著自己一起上了越野車。
在下水道的時候韓銘就等著要是陳昊敢發難,他就得站隊黎景,黎景看上去確實不像流感,沒這麼重的流感。隻是陳昊隻敢放狠話不敢動,他也就沒強出頭。
韓銘問:“沈姐,我們是直接去安置區嗎?我手機現在還有電,裡麵有地圖。我覺得如果黎景隻是生病不是流感會變異,我們找個黎景會路過的必經路口等幾天,說不定她會開著車繞過來走這條路。”
沈奚舟聲音淡淡地反問道:“那我們該在哪裡等?”
現在,在韓銘心裡,沈奚舟就不是個直的。
這兩天他總是看著沈奚舟和黎景‘卿卿我我’,聯想到了自己高中聽到的八卦,再加上沈奚舟性子冷沒有什麼親密的朋友——
韓銘微微眯起眼睛,想著自己一直在腦補的沈奚舟和黎景的關係,覺得沈奚舟是真的在問,也就真的有認真在思考她的問題。
他並不覺得黎景跟著章安不安全,甚至覺得這兩個人都那麼厲害,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正確的路,要去安置區就得走這個方向,萬一運氣好碰到了,以後會安全很多。
韓銘說:“可以在路上看看有沒有空房子,很多人應該已經去了安置區或者變成活屍,空房子應該挺多的。”
實習生也決定找個地方先等等,不然心裡有點慌。雖然黎景不特意帶她和韓銘走,總是時刻看著沈奚舟的動靜,一出事也隻拉沈奚舟躲,但其實關鍵時刻,這不也救了她一次。
沈奚舟說了個好字,垂下眸子肯定了這個做法。
找個地方等等,說不定真的能等到。
那輛車一開始也是跟著越野車的方向走的,如果那群活屍沒攔在中間,現在黎景的車就會跟著越野車後。
所以黎景,真的可能會繞過來走這條路,沈奚舟知道她很謹慎,到時候看見國道上那麼多車,就會想辦法走小路去安置區。
“前麵岔路口停一下。”沈奚舟說,“在路牌那裡給黎景寫個東西,起碼讓她知道有什麼小路可以走。”
韓銘在前麵找到了馬克筆,問她要寫什麼,沈奚舟搖頭說:“你寫吧,隨便寫點能讓她知道我們方向的。”
她自己不去嗎?
韓銘又看向後視鏡,沈奚舟還是那麼的沉默,韓銘以為她怕下車,想著自己是個男子漢,下車而已,不怕,警惕的看了眼車周圍,大著膽子下去了。
在岔路口,實習生把車停下,沈奚舟看了眼車的周圍,沒有看到活屍的身影,韓銘看了眼車上顯示屏的日期,拿著車裡的馬克筆在岔路口的牌子上寫了幾個字。
——往左邊,等你
——9.17
落款上,他寫了沈奚舟的名字。
韓銘轉身朝著車走,忽地停下,回去在等你後麵畫了個小小的愛心。
他想。
這樣總行了吧。
黎景要是到這裡看見牌子,肯定會追過來。
岔路口臨近的樓後麵突然出來隻活屍,沈奚舟從後視鏡裡看見了,立刻調下車窗喊韓銘。
“臥槽。”韓銘畫的愛心手筆,一個箭步躥回車裡,催促道:“開車開車。”
沈奚舟瞟了一眼路牌上的字,沒注意到混在路牌原字上的愛心圖案,隻是看見韓銘留了她的名字,本想問句為什麼在旁邊寫她名字,轉念一想,也對,不留名字黎景怎麼知道是誰寫的。
黎景可能根本不記得韓銘是誰,韓銘在黎景口中的代稱詞,是辦公室那男的。
越野車開向左邊那條路,開過自建房的時候,她看見二樓有蕭瑟的身影,看見移動車輛的那一刻,那身影轉過身來,露出死氣沉沉但嗜殺的神色,用力拍打著玻璃窗。
沈奚舟收回目光,懶得問韓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