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教學,直到快六點過才結束。
十幾名學生背起書包——
“謝老師拜拜。”
“謝老師下周見。”
轉眼間,畫室從熱鬨恢複了冷清,謝清雪幫著顧映文收好折疊凳和畫架,才發覺角落裡還有一個人沒離開。
四目相對,寧晚追笑道:“我等謝老師一起走。”
謝清雪有刹那晃神,她不知想到了什麼:“不用了,你自己走吧。”
“為什麼不?”寧晚追道,“姐姐是不打算回家,還要去彆處逛一圈?”
謝清雪搖頭:“不是,我隻是……”
“那不就對了,現在外頭雨下得這麼大,公交車也不好等,姐姐坐我的車一起回去吧。”
原來她是開車來的。
也對,像寧晚追這種一眼看上去非富即貴的人,就算是年紀輕輕,有車也再正常不過。
儘管謝清雪也曾聽同事抱怨過,在這座城市,要想搖到車牌號,簡直比中彩票還要難,她等了好幾年都沒等到……
意識到自己想得太遠,謝清雪定了定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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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畫室出門時,寧晚追擠到她的傘下:“我出門沒帶傘,姐姐不介意我擠一擠吧?”
謝清雪能有什麼介意的,她將傘偏到寧晚追那邊:“其實……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好的,姐姐。”
謝清雪隻得作罷,任由她這樣稱呼自己。
走出小巷,寧晚追取出車鑰匙按了下,雨幕中的街道旁,車燈閃了閃。
銀色的邁巴赫,不動聲色地潛伏在暗夜中。
謝清雪愣了下,旋即若無其事地上了車。
雨刷嘩嘩將車窗前的雨水掃淨,在開動車子前,寧晚追打開車載音箱,放出舒緩的藍調音樂。
車窗將暴雨和這片寧靜的小天地隔成兩個世界,坐在副駕駛上的謝清雪,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她逐漸閉上雙眼,陷入淺寐之中。
大約是整日的工作太過疲憊,在睡意襲來後,她偏過頭進入深沉的夢鄉。
等謝清雪再次醒過來時,眼前是一片昏暗的陌生環境。
她心頭沒有來得一慌,忙要坐起身,卻發覺有什麼勒在自己胸間。
低下頭,看見是安全帶。
原來自己還在那輛邁巴赫的副駕駛座上,一旁寧晚追投來關切的眼神:“姐姐做噩夢了嗎?”
謝清雪搖頭:“這是在……”
不用等寧晚追回答,她意識到,這應該是在小區的地下車庫裡。
謝清雪解開安全帶:“你應該叫醒我的。”
“我看姐姐睡得正香,怎麼忍心打擾。”寧晚追隨她下了車,“走吧,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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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家中,謝清雪打開手機才發現,從離開畫室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寧晚追守著她在車裡睡了半個多小時。
謝清雪放下手機,洗漱過後上了床。
一直熬到淩晨三點,她卻依舊清醒得像喝了八百杯咖啡,絲毫沒有睡意。
謝清雪失眠了。
在幾近掙紮過後,她拿起手機,打開了白天收到的那條短信——
“最近會經過A市,有沒有時間見一麵?”
儘管這個號碼沒有備注,謝清雪和對方也不曾通過話,可她還是知道,給她發信息的隻能是那個人。
手機的白光照在謝清雪臉上,她抿住唇,最後選擇刪除這條短信,並拉黑發信人。
心頭卻依舊像是被什麼籠罩住,如同窗外連綿不絕惱人的雨,不住地敲打在窗上。
謝清雪打開燈,起身走進隔壁房間,在全息遊戲椅上坐下。
既然已經失眠了,倒不如把時間拿來工作,省得東想西想。
戴上遊戲耳機和眼鏡,謝清雪點開麵板上的《燭夢》。
在輸入賬號和密碼後,她進入遊戲。
視線被一片白光籠罩,謝清雪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
謝清雪尚未睜眼,便覺得身下有什麼硌得她渾身難受。
她下意識觸去,摸到堅硬的石壁。
睜開眼,發覺這是在一座昏暗的山洞之中。
似察覺到她醒來,身旁有人輕聲詢問:“長老醒了?”
這道聲音……謝清雪渾身微不可察地一顫。
她側過頭去,果真瞧見對方是喬雲夢。
有幽暗的月光從洞口照進來,襯得一身雪袍的少女身姿纖細,如同月色般不染塵埃。
茶色雙瞳看向她的眸光,也是一片柔和。
可謝清雪並沒有忘記,就在她昏迷前,這看似無辜的少女,是如何用藤蔓纏住她的手腕和腳踝,在強行吻過她後又咬上自己的肩頸處,若不是被晁瀾的出現突然打斷……
看著喬雲夢若無其事的姿態,謝清雪有刹那恍惚:“這是在哪兒?”
“長老忘記了?”喬雲夢柔聲道,“昨夜弟子中了蜃蛇的毒,您為了救我,不惜用口幫我吸出蛇毒,後來自己也昏了過去,我便暫時將你帶到這山洞中來歇息。”
謝清雪明白了。
昨夜在她昏迷不醒時,喬雲夢清洗了自己被強吻的那段記憶,現在又用謊話來顛倒黑白。
可惜,謝清雪並非遊戲中真正的謝長老,喬雲夢對她記憶的清洗並不管用。
不過這樣也好。
謝清雪本就不願與這危險的女主扯上關係,既然她要撇清乾係,謝清雪當然樂意趁機順坡下驢:“原來如此……”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太陽穴,便要站起身,試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等謝清雪剛站起來,她身體晃了晃,又無力招架地向下倒去。
“長老當心。”喬雲夢似早有預料,雙手將人接住,“許是長老體內的餘毒未清,不宜走動。”
這該死的……為了謊話逼真,竟當真不知給自己下了什麼毒,叫她渾身都使不上力氣。
謝清雪冷冷闔上眼:“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