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朝驚疑不定,心中惱怒,所有熱血衝上腦子,一張雪白小臉漲得通紅,連耳根子都紅透了,手腳並用掙紮起來。
剛動了沒兩下,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冷汗直冒,因此掙了半天,也沒能掙脫那個冷冰冰的懷抱。
但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床上的少年也被吵醒了,他鬆開手,緩緩坐起來,臉上帶著尚未褪去的困意,顯得格外陰鷙狠厲。
但是不得不說,他生得極其俊美,膚色白皙,眉峰銳利,像黑夜裡閃過的劍鋒,極具攻擊之意,而眉下雙眼又是妖異的灰色,眼尾微微開闊上挑,冷如霜雪,又傲氣十足。
精致漂亮的外貌,確實讓他少了幾分危險,但不影響他仿佛與生俱來的,令人不敢逼視的淩厲氣勢。
鹿朝不由得失神一瞬。
她從未見過魔尊帝夙,他降臨世間,掀起神魔之戰時,她早已被雷劫劈成一縷殘魂,困在九巫山中一百年了。
就在她失神的片刻,帝夙掀開帷幔,下了床,徑直走向裡間更衣。
鹿朝腦殼一陣一陣抽痛,心裡隻想殺人。
但是,她得冷靜,千萬要冷靜。
帝夙雖然失憶了,魔神之力也被封印,可是他依舊很強,人界幾乎沒有他的對手,她才不想去找死。
窗外天色昏昏朦朦,看起來剛要天亮,外麵的丫鬟聽到動靜,推門進來。
“郡主怎麼也醒了?”身穿青衣的丫鬟柳兒連忙過來,倒了杯溫熱的茶水給她喝下。
茶水潤了嗓子,鹿朝指著裡間問:“他怎麼在這裡?”
柳兒道:“姑爺從巡夜營回來,一直都住在這裡。”
一直……
鹿朝絕望地問:“幾天了?”
“三天。”
三天!她和男主睡了三天!
小說裡,他不是無情無欲,不管什麼妖女魔女使勁渾身解數,他都無動於衷的冷血魔頭嗎?
現在分明就是一副不值錢的樣子,和她才見過一麵,就敢抱著她睡!
“誰讓他來這兒的?”
柳兒猶豫了一秒,才說:“王爺說,新婚夫妻,不該分房睡,所以……”
又是這老匹夫!
弑父會遭天譴,弑父會遭天譴,弑父會遭天譴……鹿朝一連念了三遍。
柳兒又說:“王妃也沒有反對。”
“……”
算了,就讓這個世界毀滅吧,反正沒有一個人在乎!
鹿朝深吸一口氣,還沒吸到底,換好衣服的帝夙出來了,他一身黑袍箭袖,衣料下隱約可見身體線條緊繃流暢,並沒有成年男人那等精悍強壯的軀體,隻有屬於少年人的瘦削利落,皮膚下肌肉紋理的走向,隱約有一種危險的爆發力。長發高高束成馬尾,用一條黑色緞帶綁住,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
他走出來時,側著頭,牙齒咬住布帶一端,左手拉住另一端在手腕袖口上繞了幾圈,隨後係緊,打結,動作漫不經心,側臉的輪廓精致冷漠,一副高不可攀的氣度。
他紮好了袖口,抬起頭,眉眼冷冽如雪,不緊不慢地朝鹿朝走來。
鹿朝驚了。
你不要過來啊!
內心雖然在咆哮,表麵上是不可能示弱的,她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住,眼神卻凶得很,瞪著他。
帝夙一言不發,走到她麵前站定,他身量很高,幾乎擋住她頭頂所有的光,和她短暫對視了片刻之後,他忽然彎下腰,漂亮的臉幾乎湊到她眼前,冷冽的氣息從她臉頰上一掃而過。
鹿朝瞪大眼睛,說好還能活三年呢?這麼快就要涼?
她滿腦子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而帝夙隻是從枕邊拿起一把古樸厚重的黑色長劍,片刻也沒停留,轉身離去。
鹿朝:“……”
好小子,下馬威是吧?
“以後不準他踏進房間一步!”她連忙叮囑柳兒。
柳兒低下頭:“是。”這事回頭還是請示一下王妃,小郡主任性慣了,可不能由著她胡來。
鹿朝重新躺回去,傷口疼,頭疼,心裡還氣,整個人都萎靡不振,焉頭巴腦。
“召靈。”她閉上眼睛,在意識裡呼喚。
可是,一向和她意識相連的召靈,這一次卻破天荒的沒有回應,她叫了好半天,才聽到意識深處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
【嚶……】
鹿朝:“你嚶個屁!我問你,帝夙在我身邊睡了三天,你為何不提醒我?”
召靈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
【主人,我害怕呢,他那把屠儘神族的問道劍就擱在枕頭邊,靈和靈之間是能互相感應的,要是被他發現我的存在,我和主人就完了。】
魔劍問道,鹿朝隻在小說裡看過描寫,據說是天地初開時,彙集天地煞氣,和魔尊帝夙一同誕生的至惡之劍。
鹿朝從未領略過,但能讓召靈怕成這樣,她以後得多加提防了。
【主人現在肉體凡胎,在帝夙麵前一定要多加小心,他的魔神之力雖被封印,但問道劍的煞氣卻一點兒沒減少,這是他的本命靈器,和他意識相通,遲早也會侵蝕他的心性,哪怕他不恢複記憶,殺戮的本性也會被問道激發。】
鹿朝點點頭:“知道了,你想辦法儘快恢複修為,最好能化形出來,我不想太被動。”
【嚶……】
召靈發出可憐的嚶嚶,意識裡一丁點兒紫火仿佛被狂風暴雨摧殘著,似乎下一秒就會熄滅。
鹿朝知道短時間內是指望不上她了。
【主人,你還是暫時做個好人吧。】
召靈說完,迅速躲回意識最深處。
鹿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