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握著傘柄的手指從發白到麻木。右手緊握成拳太久,掌心留下幾點血痕...幸好還可以感受到手掌心的痛,拉回了她最後的理智和...殘餘的尊嚴...為什麼心還會痛呢?!早就應該預知道的結局啊!隻是被她一直潛意識的忽視而已。自欺欺人,已經太久了。夢,該醒了。
細雨連成了線,雨越下越大。
餘嵐看著自己的丈夫摟著年輕妖媚的女子,走出了咖啡店,又轉個彎走進了一幢大樓內。十幾樓高的大樓上閃耀著亮光光的招牌‘麗華賓館’
“嗬嗬...”餘嵐又笑出聲來。真好!喝喝咖啡,吃吃點心,最後開房。
原以為今天是個轉機,上天卻讓她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真是可笑啊..可笑...
最後看了一眼大樓,餘嵐轉身回走,腳步緩慢但是堅定。現在,她隻想離開這塊肮臟的地段,離的越遠越好。
她撫上平坦的小腹,溫柔的自語:“寶寶,媽媽不會再拋棄你了,這一次不會有人再來阻止你的出生了。媽媽帶你回家...”
密密的雨絲交織成網,煙雨蒙蒙。
夜涼似水,傘下的雨點滴滴,似她流出的淚。要七月了,為什麼還那麼的冷啊!身冷,心更冷。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也冷啊!她和致遠的婚姻才五年,還沒有到七年之癢!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話突兀的閃進餘嵐的腦海,是誰說過的呢?還是在那聽過的呢?她胡亂的想著,想著想著又是“嗬嗬嗬”幾聲輕笑。
“我的婚姻原來走到了死地,所以變成了墳墓,墳墓會把愛情埋葬。是這個意思吧!嗬嗬...”她神經質的發笑,沉浸在自己的意念中。沒有注意到自己正走在了一條大馬路上,戴在手腕上的白玉珠鏈在夜色中乏著淡淡熒光,更沒有看到和聽到十幾米外一輛大卡車呼嘯而來。
“嘎———”刺耳的刹車聲劃破深沉雨夜。
卡車急刹車停了下來。醉洶洶,一頭亂發的中年男子的自車窗內伸出頭。車尾的燈一閃一閃的,像是黑夜中鬼魅的眼睛。寬敞柏油路上,橫躺著一被鮮血染紅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腳邊的紅傘隨著風兒搖曳不定。
中年男子頃刻之間白了臉,酒也醒了大半。大腦出現短暫的昏亂。突然,他清醒過來,驚慌失措的東張西看,本想打開車門的手飛快的縮了回去。冷汗像露珠一樣,自他額頭上一顆顆冒出。一雙顫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方向盤,發白的嘴唇,自語般的道:“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我沒撞死人...不是我...不是我...”
大卡車比未停時更迅速的速度,呼嘯而去。徒留下一道黑煙氣體。
黑煙很快在大雨中消散。誰也沒有看見,地麵上那一把搖曳不定的紅傘之下,躺著一串支離破碎的玉珠子。
餘嵐安詳地躺著,額頭有一個碩大的血洞。粘稠,紅的發黑的鮮血涓涓的流著,染紅了她的麵容和潔白衣裙。雨水無情的衝刷著她了無生機的身軀。突然,她腳邊的紅傘靜止不動了。支離破碎的玉珠子似活物一般,悄無聲息的凝聚。似乎在眨眼的瞬間,玉珠子恢複到完整如初的樣型。它靜靜地躺在地上,瑩瑩光輝閃爍,光輝一圈一圈的在膨脹,散發著藹藹白霧,如雲煙氤氳。
怪異的是霧氣在雨中聚而不散。藹藹白霧中慢慢的的浮幻出一個駝背彎腰,白發拖地,麵目慈祥,半明半透的老婆婆身影來。
老婆婆飄懸在玉珠子中央,低頭凝視著餘嵐毫無生氣的麵容。神情慈愛也悲憫,她默默地凝視了她好一會兒。神色轉為虔誠和肅穆。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般,枯槁的雙手緩緩相合,合成一掌。眼目低垂,乾扁的嘴唇不停地一張一合。突地,她蹲在下身,一隻枯槁的手伸出玉珠子邊緣的結界,撫上餘嵐的眉心間。輕輕地一點,一團朦朧韻白,鵝蛋般大的光暈自餘嵐的眉目間浮凸。
老婆婆五指小心翼翼的抓著那團鵝蛋般大的光暈,生怕捏散了似得,慢慢的收回到玉珠子結界內。她神情激動的望著手中的銀白的光暈,那是嵐兒的魂魄啊!
“嵐兒,我的嵐兒。奶奶來救你了。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命到五更。在這個世界,你的命運已經終結了。奶奶送你到另外一個空間啊”她喃喃自語著。
抬首遙望灰暗無邊的天際,臉上露出溫柔,辭彆的笑容, “我的嵐兒啊,永彆了!奶奶隻能助你到此了。另一個空間,另一個身份,一定要好好的活著,肚裡孩子...是奶奶送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一定在要幸福啊...”說完。將手中的光暈拋向無儘的蒼穹,那光暈像氣體一樣,一閃而沒,不留痕跡。
幽幽一歎,她臉上露出解脫般的微笑。“修行一世,我的法力所剩無幾了。這個陽世間,我已無所牽掛。該是去地府報到了。”
夜色更加灰暗深沉,瓢潑大雨急瀉而下。最後一聲歎息消失在散去的煙霧中,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