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咱們這房吃住都在國公府,爹爹的俸祿按理是要交公的。”阿霧這是落井下石。
“交公?”崔氏低呼,她都忘記這茬了,俸銀當然是要交公的。
崔氏的所有力氣都花光了,剪刀落在桌子上都不自知。
交公,是壓死崔氏這頭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被阿霧牽著鼻子,終於是同意了要去跟她的公爹伸手要銀子花。
其實,這種事情,由又小又萌的阿霧小姑娘去,效果應該更好,哭個鼻子什麼的,萬事就大吉了。崔氏也表示想帶阿霧一塊兒去。
阿霧堅決地搖了搖頭,開玩笑,康寧郡主可以出討銀子的主意,但絕不能自己去討銀子,她比崔氏還死要麵子活受罪,隻會嘴上說,最會編弄彆人。
所以我們又發現了阿霧郡主的一個缺點,那就是哪怕心思再通透,嘴上說得再伶俐,但真要她屈尊降貴做做事兒,那是絕不能的。
阿霧雖勸服了崔氏去向榮老太爺討銀子花,但這事兒得尋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去說,否則便有告狀之嫌,若被老太太知道了,少不得有官司打,所以阿霧的意思是這事兒最好能私底下解決,不叫任何人知道,要悶聲發大財,還不得罪小人。
所以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阿霧的衣裳錢一時半會而估計是下不來了,隻在春裡按府裡的規矩做了四身規規矩矩、普普通通的春裳。小孩子長得快,一歲一個樣,阿霧去年春天的衣裳袖子已經短了小半截不能再穿了。
翻了年,毓秀閣又開了課,阿霧每日還是要去應卯的。出門時,阿霧自然要拾掇一番,她本就是個愛美的性子,這輩子又生得好,每日裡最愛拾到自己,哪怕衣裳、首飾有限,也要想儘辦法搭配出朵花兒來。
榮三爺中進士後,阿霧心裡美滋滋的,這日穿了身新裁的春裳到毓秀閣,見著榮四、榮五,甜聲細氣地問了二人好,端坐在了榮四前頭等白先生。
翻了年阿霧虛歲便是九歲了,不過按照“男虛女滿”的說法,阿霧還是隻有七歲,到了四月裡她過生,便到八歲了。女孩兒大一點兒了,人也變得更好看一點兒了,加之阿霧默默地不引注意地改變了性子,一身做派也改了不少,越發顯得靈氣逼人、嬌憨可愛起來。
這讓榮四心裡越發不是滋味起來,宮裡來的李嬤嬤嘴裡也時常表揚阿霧,連榮五都沒讓李嬤嬤點過幾次頭,榮四心裡越發嫉恨這個本來身份跟她差不多的妹妹。一個是嫡子庶女,一個是庶子嫡女,她以為兩人都是差不多的,但如今阿霧明顯讓榮四察覺到了差距。
不過這些榮四都還能忍,偏偏她三叔榮吉昌中了進士,這就意味著阿霧今後的前程可和她不同了,她爹沒有出息,又喜新厭舊,如今壓根兒不進榮四姨娘的門,兩相對比之下,榮四自然是不平衡的。無論身份還是頭腦,她都沒法跟榮五比,同榮五較真的心也就很淡,但她決不能麵對曾經畏畏縮縮的阿霧如今越發好起來了這樣一個事實。
榮四心裡頭堵得慌,就想給阿霧也添點兒堵,心裡隻怨恨老天不長眼,怎麼就讓阿霧她爹中了狀元,真是走了狗屎運。
阿霧坐在榮四前麵細細準備著課本,本來對榮四的動作毫無察覺,身邊伺候的紫扇卻突然叫了起來,“姑娘,你的裙子。”
阿霧聞言低頭瞧了瞧裙子,並無不妥,便將身後的裙子往當前拉了拉,見上麵灑了一溜墨汁兒,跟大雁南飛似的。
這條玉色彩繡寬襴的裙子,是阿霧幾條春裙裡最喜歡的,今兒特地穿了出來臭美的,沒想到就挨了墨汁,那可不好洗,就是洗了也會留下淺淺淡淡的印子,雖然不細看不會察覺,但阿霧可是完美主義者。
“四姐姐你這是做什麼?”阿霧急道,她可就四條裙子呐,有一條還是特地留著今後出府做客穿的,平日裡也就三條換洗,每一件都珍惜得不得了。
榮四的臉色掛著得意的笑容,“對不起啊,六妹妹,我一時手滑……”
一時手滑,這個解釋阿霧可不接受,榮四明擺著就是故意的。
這些時日,榮四總蛇蛇蠍蠍地挑事兒,阿霧擺明不理她,想不到如今越發得寸進尺了。
阿霧就不明白了,榮四這人腦子是怎麼長的,彆說她們是一家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榮三爺得了勢,今後隻有榮四的好處沒她的壞處,她怎麼就這般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