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峰:“……”
“然後呢?”張峰等半天遲遲等不到下文,“……你多說點。”
許盛:“然後可以看下一題了。”
“…………”
所幸張峰他媽隔著電話也聽不清許盛具體都說了些什麼:“那你跟同學講完題目早點回來,媽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
張峰被催得不能再拖,背上書包下機前,在內心狂吼:他找誰求助不行,高中知識點怕是連黑網吧網管學得都比他邊上這位透徹!
張峰掛了電話:“老大,您講題,真是一點就通。”
許盛清理完兵線,說:“不客氣。”
“那我先回去了啊,”張峰走之前說,“你也彆太晚,這才剛開學,被抓到不好。”
許盛擰開邊上的礦泉水瓶,應了一聲,應得極其敷衍。
“你回吧,”許盛說,“他們抓不到我。”
許盛在網吧裡泡到天黑,BBC紀錄片看到尾聲,看得有些乏了,往後仰仰頭,摘下耳機打算去前台買點吃的。
前台除了泡麵就是一些鴨腿雞爪之類的東西,許盛掃了一眼,實在沒什麼胃口,最後隻從邊上拿了條薄荷糖。
買完拆了一顆出來咬嘴裡,推開門去樓梯間透會兒氣。
沒走兩步,樓梯間堆雜物的地方傳來“砰”地一聲。
“就這麼點錢?”
“明天的早飯錢也在這了,真的沒有了……”是個男孩子,聲音唯唯諾諾。
砰——!
又是踢翻東西的聲音。
“跟你說了這次湊不夠兩百就彆怪我們不客氣,”踹東西的人聲音粗啞,“你是不是找揍?”
這種黑網吧本來就是高危地帶。
魚龍混雜,發生這種事並不稀奇。
許盛嘴裡那顆糖格外涼,他靠著牆聽了一會兒,把糖咬碎了,然後才漫不經心往雜貨堆那兒走。
雜貨圍起來的那圈地方站著四個人,染著祖傳似的社會黃毛,沒穿校服,應該不是六中的學生,被圍的那個身上那件灰藍色校服倒是很顯眼。
“對不起,放過我吧,明天、明天一定給你們……”
那四個黃毛點完手裡的一百多塊錢,相互對視後笑起來:“明天?明天可就不是這個數了。”
他們沒能笑多久,因為話音剛落,拿著錢的那個人就被人從背後拍了拍肩膀。
“——誰啊?!”
“我是誰不重要,”許盛走上前,手乾脆順勢搭在那人的肩上,跟哥倆好似的,嘴裡說出來的話又截然不同,“你們太吵了。”
拿著錢的不良少年側過頭,看到許盛之後愣住。
平心而論,雖然許盛惡名遠揚,但憑借這張臉還是能在學校裡拉到不少回頭率。
黑T恤,深藍色牛仔褲,耳釘。
除了這套一看就不像什麼正經學生的打扮以外,許盛眉眼生得精致淩厲,眼尾微微上挑,看著心不在焉,但眼底仍舊帶著幾分藏不住的野,任誰看了都覺得這長相一看就是經常被貼處分通知的壞學生。
最重要的是,看起來,比他們,更像是來搶錢的。
“你……”拿錢的不良少年被他這架勢壓得低人一頭,哽了哽說,“你也是來搶錢的?”
許盛笑了:“可以這麼理解吧。”
許盛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放下,活動活動手腕,又隨口問:“你們陸陸續續從他身上拿了多少?是想等我動手,還是你們自己掏。”
不良少年:“……”
那四個黃毛是被嚇跑的。
本來也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出來隨便嚇唬嚇唬人,柿子專挑軟的捏,碰到個看起來比他們還硬的,反倒不敢囂張了。
什麼都顧不上,直接把兜裡能掏的錢都掏出來扔在地上,道了句“大哥對不住,不知道這是您的地盤”後順著樓梯往下跑。
許盛彎腰把散在地上的錢撿起來,疊整齊後蹲下身。
穿六中校服的那位還呆坐在地上瑟瑟發抖,見許盛蹲下來,第一反應是:“我真的沒錢了,真沒了……”TAT。
許盛:“……”
我看起來就那麼像搶錢的嗎。
許盛沒說什麼,隻是把那疊錢塞到他手裡,起身往回走,推開網吧門,才扔下一句:“這種地方,以後彆來了。”
許盛在網吧裡待到快九點才下機。
外邊已經黑透了,道路兩旁的路燈沿街向外延伸。
學校八點半鎖校門,寢室樓倒是開到十點,但進不去學校、它就算開到天亮也沒用。
許盛熟門熟路地繞到學校後門。
學校後門和宿舍樓緊挨著,處於常年關閉狀態,生了鏽的鐵門上拴著條粗鐵鏈,整堵牆正好圍著男生宿舍樓,離牆最近的那一幢是高二年級的,朝向和後門幾乎正對著。
他踩上牆下的石塊,撐著圍牆翻上去。少年身高腿長,翻得毫不費力,脊背彎著、繃出一道弧度,他鬆開手,一條腿蕩下去,正準備往下跳——
卻看見對麵走過來一個人。
那人個子很高,單肩背著書包,校服袖口往上挽起,露出半截手腕。那套上過全區校服排名倒數第三的灰藍色校服穿在他身上,說不出哪兒不太一樣。
隔太遠看不清樣貌,等人走到路燈下,許盛才發現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他低聲罵了一句。
操。
運氣真好。
他滴水不漏的翻牆出校記錄,在今天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