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上門,寢室跟昨天一樣,剛刷過的《高考模擬卷》攤在桌上,什麼都沒變。
幾分鐘後,他裸著上半身,遲遲進行不了下一步,僵持間才發現脖子裡有什麼東西,貼在胸口,冰冰涼涼的,低頭看去,發現是一把鑰匙。
誰能想到堂堂校霸會往脖子裡掛鑰匙?
邵湛一瞬間想到那種無家可歸的可憐小孩,但對著鏡子裡這張連眉眼都沾著“不正經、不好惹”六個字的臉,很快又把這個念頭從腦海裡趕了出去。
這個夜晚,注定難眠。
兩人都在想著也許睡一覺就好了,明天早上睜開眼,他還是那個……
許盛和邵湛兩人睜著眼直到半夜才睡著,先後被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照醒,抬手遮住眼,緩了會兒才起身。
洗漱時再次麵對鏡子,鏡子裡還是那張讓人絕望的臉。
於是他們不得不承認一個殘酷的現實:
許盛還是那個“邵湛。”
邵湛也還是那個“許盛”。
這個點,校園已經在晨曦照耀下熱鬨起來,陸陸續續有同學收拾完儀容儀表從宿舍樓往外走:“食堂見啊。”
“哎你作業寫了嗎,等會兒借我參考參考。”
“你那是參考嗎,你那是抄!”
“兄弟之間,分得那麼清楚做什麼,你的作業還不是我的作業。”
“……”
許盛用手捧了一把水,把臉埋進去,發現一夜過去,他對現在這個情況已經沒什麼想法了。
有時候人的接受能力就是這麼強。
相信今天不管發生什麼,他都能夠波瀾不驚,冷靜地處理。
許盛這樣想著,洗漱完拉開門,好巧不巧對麵寢室門也剛好開了,然後他看到“許盛”穿著一身校服出現在寢室門口。
許盛的理智開始動搖:“……”
邵湛受到的衝擊也不小,“邵湛”穿了一身帶字母圖案的T恤,下邊搭的還是一條破洞牛仔褲,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要去街頭玩滑板似的。
兩人身高差得不多,衣服都是均碼,倒也勉強能穿。
許盛和邵湛兩人很少有那麼異口同聲、想法一致時候:“你穿的這是什麼?!”
許盛:“我不穿校服,你現在既然在我的身體裡……”他說到這突然意識到這句話是什麼虎狼之詞,頓了頓,又說,“總之你給我換下來。”
邵湛臉色也不好,他冷著臉說:“你也把衣服換了。”
最後兩人各退一步,換完衣服,口頭約法三章:第一,人設不能崩,第二,人設不能崩,第三,人設不能崩。
雖然不知道這事什麼時候能結束,但平時規規矩矩的好學生一下放飛自我對老師同學、以及好學生本人來說都是巨大的衝擊。壞學生同理。
約法三章結束。
邵湛問:“你早自習一般都乾什麼。”
許盛:“睡覺。”
許盛覺得這對邵湛來說可能還是有點困難,又補充道:“睡不著的話我桌肚裡有兩本漫畫,到你了。”
像這樣總結歸納自己早自習生活的情況實在詭異,邵湛沉默一會兒才說:“背單詞,收作業。”
許盛想了想:這倒也不是很難。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紋身和鑰匙的事。
嚴格說起來這算個人隱私,現在兩人又是特殊情況,再說了,他們的關係也沒熟到這份上。
等吃過早飯進班,高二七班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
許盛進班之後翻半天才找到高考英語詞彙手冊,隨便翻開一頁撐著下顎看了起來。
邵湛同桌是一位戴眼鏡的男同學,許盛對此人印象不深,但畢竟隻隔著過道,知道他平時學習挺認真的,屬於死讀書的類型。
許盛詞彙手冊還沒翻幾頁,同桌就小心翼翼拿筆戳了他一下。
許盛側頭:“有事?”
同桌平時對學神的愛戴之情如滔滔江水,他性子內向,看起來有些害羞、還有些羞於啟齒,許盛見他漲紅了臉,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才從身後拿出來一本《高中數學加強練習題》:“學神,有一道函數題,我看了答案,還是不太懂。”
同桌說著,翻開那本令許盛一瞬間肝顫的綠皮題冊。
已知函數f(x)=|x-a|,g(x)=x^2+2ax+1(a為正常數),且函數f(x)與g(x)的圖象在y軸上的截距相等.
(1)求a的值
(2)求函數f(x)+g(x)的單調遞增區間
(3)若n為正整數,證明:10^f(n)(4/5)^g(n)<4
這些字分開許盛都認識。
合起來一句話也看不明白。
他甚至想反問邵湛同桌:截距是什麼。
也很想問一問邵湛本人,說好的早自習活動裡為什麼沒有給同桌講題這一項。這題他媽的,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