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次人生的大起大落,加上這幾天突發事件一樁接著一樁,在高強度過山車般的曆練下,許盛也適應得差不多了。
許盛對自己現在是“邵湛”這件事裝起來得心應手。
他詳裝淡定地將詞彙手冊翻過去一頁。
邵湛比他晚十分鐘進班。
他經過後窗,還未露麵班裡便安靜下來,前桌低下頭一副醉心學習無心八卦的樣子,關於“無風不起浪”的探討也告一段落。
邵湛拉開座椅,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頁你前天背過了。”
許盛手裡轉著筆,聞言側頭看他一眼,把詞彙手冊翻回去,再翻回來,反複確認,最後還是沒有印象:“我背過嗎?”
邵湛伸手,點在Blame這個單詞上。
許盛:“不可能,這個單詞我從來沒有見過。”
“Blame,”邵湛說英文發音的時候很好聽,起碼許盛從來沒有聽過這麼標準的發言從自己嘴裡發出來,尾音收得乾脆利落,他說完收回手,倚回去,又說,“這頁單詞你盯了有二十分鐘,你跟我說沒見過。”
許盛:“……”
這麼一說,這個單詞他好像是有點印象。
“這頁,我以為我已經背會了,”許盛又翻回去一次,說,“但今天重看發現又變得很陌生。”
邵湛對這個在自己身體裡的頂級學渣絕望了。
許盛也奇怪,他這個背單詞當事人對自己背了哪些單詞的熟悉程度,還比不上邊上這個看漫畫時分心往他這瞥了幾眼的。
學霸到底是一種什麼生物?
殊不知邵湛心裡想的也是:學渣的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
今天周五。
周五的課程安排比較特彆,最後一節是班會課,課前班長提前接到通知,走到講台上說:“同學們,說個事啊,等會兒班會課老孟打算重新選班委,如果有競爭班委意向的可以先提前準備一下。”
“猴哥,你不當咱班班長了嗎。”
侯俊說:“你們還好意思說,那天你們是怎麼對我的——”
猴哥本名侯俊,除了長相之外,這個外號跟姓氏也有很大關係,他性格直爽仗義,不是那種隻喜歡跟著老師混的班委,並且敢於為同學發聲。
體育課被搶那次,他被推出去跟英語老師交涉:“行,為了你們,我豁出去了。”然後站起來對著英語老師說:“老師,我覺得比起知識,強健的體魄也很重要!”
結局是當堂做了二十個俯臥撐。
英語老師一邊數一邊問他:“夠強健了嗎,還要更強健點嗎,再加十個?”英語老師又轉向台下,“還有其他人想擁有強健的體魄沒有?”
全班人異口同聲,當場倒戈:“我們跟班長不一樣,我們都覺得知識比較重要!”
許盛看樂了,他趁課間擺弄一會兒手機,又伸手去敲邵湛的桌麵:“等會兒選班委,你這語文課代表要給你保住嗎。”
說是正式選班委,其實就是調整班委。
開學前一天,臨江六中十分變態地直接安排了一場摸底考試,同學們的自我介紹、班委分配都在考前,以極短的時間過了一遍。
班委有意願要當的舉手,沒人舉手就直接點名,先湊合過完這一周,過幾天再說。
於是七班同學名字和人都沒對上,就被摸底考打得滿腦子隻剩下題目和對最終成績的恐懼。
邵湛是被孟國偉點名當的課代表,他說:“不用,太麻煩。”
邵湛說完,反問一句:“你呢。”
許盛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問他想不想競選班委,他和邵湛現在真是乾點什麼都要為對方考慮,他說:“我也不用,不光是麻不麻煩的事兒,我當班委,都用不著班會課下課,估計全年級都以為七班瘋了。”
邵湛沒再說話,低頭看題。他熬過這幾天,耐心告罄,不願再浪費時間,早就抽出一張模擬卷壓在課外書下邊:“我寫張卷子,有情況就叫我。”
許盛打包票讓他放心:“這課代表,我肯定給你卸了,每天去老孟辦公室交作業風險太大,我都怕他哪天一高興就問我道題。”
上課鈴打響。
孟國偉帶著疊裁好的紙進班:“第一件事,咱班班委試運行也快滿一周了,有沒有想卸任班委的,現在就可以提出來,咱們重新投票。”
許盛在後排第一個舉手。
本來其他人還有點不好意思,見學神卸任卸得那麼果斷,也紛紛舉手。
孟國偉說是點名,其實就是想把邵湛搶過來,沒想到他最得意的學生居然第一個不乾:“邵湛,你說說,為什麼不想當課代表。”
許盛站起來,早已準備好說辭,他一隻手抵著桌麵,一本正經道:“老師,因為我想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學習中去。”
孟國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