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汴京頭號紈絝(1 / 2)

“……武舉將臨,陛下卻突然召集各家子弟擊鞠,說是瞧見擱置的鞠杆一時興起,但我總覺另有他意。”

“比如?”

“借此探看各家乾元,提前選定武狀元。”

盛夏日光正好,寬大草場被各式彩帳圍成一圈,忽有大風起,將棚布吹得獵獵作響,正好掩去其中的竊竊私語,將所有目光都引到草場中心。

裡頭共有八人,皆穿著窄袖交領袍子,左手握韁繩,右手執著一柄頭如彎月的長棍,正騎馬奔向一彩色竹球,用力揮起的鞠杆將球擊飛,還沒有來得及落下便又挨了一棍,極力往對麵的門框裡趕。

“九殿下!”突然有人大喊出聲,扭頭看向身後。

先瞧見一匹白色駿馬越過圍堵,直直向這邊衝來,而後才瞧見馬背上的少女。

這人身著紅衣,頭戴同色寶石抹額,摻了異域血脈的麵容明豔肆意,急行的風揚起她發尾,卻不曾阻攔她半分,隻見那鑲了寶石的鞠杆用力一揮,彩球就被輕鬆撈去。

方才前後揮杆趕球的綠衣騎手見狀,連忙驅馬追趕,麵色瞬間變得凝重。

而被喚作九殿下的女子卻輕鬆,眉眼間帶著頑劣笑意,斜身往彩球上一揮,那球便跟著往前,難以馴服的圓球,在她杖下卻乖巧如貓咪。

再一次揮動,彎月似的杆頭掀起草皮,馬蹄揚起又落下,不過片刻時間,她便已將眾人拋在身後,帶球衝向門框。

“快!給我攔住她!”有一人大喊出聲,掌心已全是汗水。

周圍隊友試圖加速,卻不料早已被三個紅衣包圍,即便想提速,也會被硬生生壓下去。

“讓開!”為首這人急得又一次大喊,早已被長輩叮囑,此次比賽意義不同,要極力表現自己,萬萬不能輸球。

可沒想到他運氣會如此不好,偏偏抽到了盛拾月。

這汴京城中誰人不知,天家九殿下不愛詩書不學禮樂,最喜玩樂,若問她史記左傳,她撓著腦袋,一問三不知,可若是馬球蹴鞠鬥雞獵鷹此類,她能給你講個三天三夜,不負她頭號紈絝的稱呼。

再抬頭,那盛拾月已離門框不過十米,他心中一慌,拉扯著馬頭,急得恨不得自己跳下去跑。

可兩邊紅衣人依舊緊緊將他夾在中間,壓著他的速度。

“你們兩個賤奴!”他怒罵出聲,額頭汗水滴落而下,越發焦急。

兩邊人不僅不理會,甚至越發壓過來。

他眼中閃過一絲憤恨,暗罵道當真是盛拾月養的好狗。

他旁邊的隊友試圖幫忙,卻毫無辦法,隻能騎馬跟在身邊。

他心中一急,又想到長輩的囑咐,一咬牙,頓時揮杆向旁邊馬腿。

廢物紈絝養的賤奴罷了!也敢攔他。

旁邊的馬匹受驚,發出一聲嘶叫,前腿彎曲直接摔向旁邊,上頭的人重重往地上一砸。

旁邊觀眾發出驚呼。

突破重圍的人絲毫不耽擱,立馬衝向盛拾月。

而前頭那人好像被此事吸引,突然放緩了速度,他以為得了機會,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立馬趕過去,下一秒就揮杆向彩球。

卻沒料到盛拾月等的就是這一刻,她雙腿夾緊馬身,身體歪斜向一邊,姿態看似隨性,手中長杆卻直接越過對方木棍,直打向彩球。

——嘭!

彩球破風而出,在半空中拋出一個完美弧線後,直接落進球框中,緊接著周圍就發出熱烈歡呼聲。

“紅衣隊得一分,”裁判立馬高喊,扯下另一邊的一塊綠布,旁邊的紅布還是完整三塊,而綠布卻隻剩下一塊,被風一吹,便顯得格外淒涼。

“盛拾月!你是不是故意的!”氣急敗壞的人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直接破口大喊。

她明明早就能打進,卻偏等他趕來才揮杆,原本就丟人,現在直接杆下丟分,更沒臉了!

盛拾月這才回頭,眼眸中的戲謔不加掩飾,嘴角揚起頑劣笑意,聲音卻懶散:“一場馬球罷了,許少爺怎麼還急眼了?”

不等他回答,盛拾月眼神又落在後頭,被打下馬的人被擔架扶起,表情看起來有幾分痛苦。

盛拾月唇邊的笑意淡去,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倒是厲害,連我的人都敢欺負了。”

聽到這話,許正明背後一冷,終於想起盛拾月這人無論對人還是物,都十分護短。

前回在鬥雞場,她養的紅將軍被旁人的雞啄去半邊羽毛,她氣不過,竟大半夜帶人翻牆,不僅把雞的主人揍了一頓,還把那雞的毛也全拔了,揪著禿毛雞去給自己的紅將軍賠罪,在京中傳了好一陣。

小玩意都如此,更彆說其他。

他張了張嘴,想爭辯幾句卻又不敢,眼前浮現另一個紅衣女子的麵容,如今駐守邊境,手握八萬重軍的武安君,盛拾月最大的底氣,疼她到骨子裡去的小姨。

他眼神往下落,又瞧見盛拾月從不離身的麒麟項圈。

那項圈極奢華,黃金為骨,各類名貴寶石鑲嵌其中,但最醒目的還是中間那塊羊脂玉麒麟,哪怕翻遍全國,也再難找到那麼一塊頂好的料子,讓早就放下刻刀的玉雕大師都忍不住再出山,緊鎖房門細雕兩月有餘。

更彆說在這項圈製成之後,由武安君親自護送到青雲觀,奉於真武大帝神像前,脫甲封刀、吃齋誦經一個月,隻求盛拾月往後平安喜樂,無災無病。

當他清醒過來,之前的十分怒氣就沒九分,臉上多了一絲討好,陪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一時慌亂誤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