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盛拾月挪著腳步往那邊走,視線落在那身衣裙上,莫名更刺眼了幾分。
她坐到床頭,姿態莫名拘謹了不少,呐呐半天,終於想出句合適的話,道:“我們這是在哪?”
寧清歌答:“丞相府。”
哦,她才是那個偷偷被抬進來的妾。
盛拾月扯了扯嘴角,稍稍往寧清歌那兒挪了一寸,斟酌了下才開口:“寧大人,我這人頑劣愚笨,直至現在也難以想清其中緣由,但這場婚事確實荒唐,你一個當朝重臣下嫁於我,豈不委屈?”
她咬緊後槽牙,像是下定什麼決定一樣,開口道:“不管大人之前如何算計,目的是什麼,但確實是我先想要擺脫婚事,才在倚翠樓中酒醉,無意輕薄了丞相,毀了丞相的名聲。”
她停頓了下,說:“等過些日子母皇氣消了,我再去請罪,跪求和離。”
”和離?”寧清歌瞧著她,將這兩字重複了一遍。
盛拾月莫名其妙地看回去,說:“對啊和離,不然你休我?”
盛拾月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大度,在寧清歌這裡一退再退,若是往日有人如此算計她,她早就一腳將人踹翻,狠狠揍一頓討回來了,哪裡會那麼溫聲細語地商量。
寧清歌還沒有說話,盛拾月自己先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道:“你不會不想和離吧?”
“寧清歌你腦子是出問題了嗎,你一個前途無量的丞相和我一個紈絝糾纏什麼啊,你就不怕影響以後的仕途?”
盛拾月一拍腦袋,又道:“你是不是怕和離之後沒人娶你?我到時給你寫封信,證明我們從未結契,並將府中一半銀兩贈你作為嫁妝怎麼樣?”
寧清歌眼神微動。
這可真是大手筆,盛拾月母族雖顯赫,但卻血脈稀薄,自從皇貴妃離世,便隻剩下個駐守邊疆的武安君,武安君最慣盛拾月,家族產業、以往賞賜全都挪進盛拾月府邸,所以這大梁,除去皇帝,恐怕就她盛拾月最富有。
先不說寧清歌身份如何,在擁有那麼大批財富後,彆說乾元了,怕是連坤澤都忍不住靠近。
就連盛拾月這個敗家子都自覺心疼,頭一回被旁人算計還要上趕著上門送錢。
她朝對方揚了揚眉,好似斷定寧清歌會答應。
可寧清歌卻搖頭,聲音平緩,聽不出情緒,隻道:“此乃陛下賜婚,豈有和離的前例。”
“那也得是陛下祝福的婚事,我們兩個算什麼?!”
盛拾月氣得一下子站起來,大聲道:“寧清歌你難不成還想和我捆一輩子?你算計我在前,如今我已一退再退,你還想怎麼樣?”
寧清歌神色不變,繼續問:“我如何算計你了?”
“你!”盛拾月氣急,直接拽住她手腕,喝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昨夜殿下也是這樣先握住我的手的,”寧清歌被迫仰頭看她,可分明是較為弱勢的姿態,卻讓盛拾月莫名矮了一截。
盛拾月語氣頓時一虛,說:“那是你算計我。”
“哦?”
寧清歌似笑非笑地反問:“是我拿著刀子架在殿下脖頸上,逼著殿下握住我的手了?”
“還是我在手腕上塗了迷藥,讓殿下不得不牽住我的手?”
“那、那倒沒有,”盛拾月結巴回應,立馬又反駁:“那你為什麼去倚翠樓?”
“哪條律法規定丞相不能出入風月之所?”
“可、可你是上台彈琴……”
寧清歌露出一絲嘲意,繼續道:“隻準殿下在台下飲酒作樂,不準本官彈奏樂曲嗎?再說……”
她話音一轉,道:“是殿下主動向我丟銀兩,我已故意不理會,可殿下卻棄船上台,盤坐在我身側。”
盛拾月啞口無言,昨夜酒醉得厲害,如今想起,隻剩下一幕幕極模糊的畫麵,不知道如何反駁,甚至覺得對方說得十分有道理,這也是她方才忍了又忍的緣故。
寧清歌沒有浮現半點喜悅,瞧著對方,一字一句又道:“是殿下主動向我靠來,扯掉我麵紗,當著所有人的麵,將我拽進房間。”
“可、可是……”
她明明記得是寧清歌跨坐在她身上,她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啊!
寧清歌突然笑了下,諷道:“怎麼,殿下想說自己一點也記不得了?需要本官找來證人,給殿下細細講一遍嗎?”
握住對方手腕的指節無意識收緊,在白淨肌理上留下紅痕。
屋外寂靜一片,隻聞聲聲蟲鳴,屋裡雙凰燭燃起,空氣中泛著淡淡酒香,穿著喜袍的新人一坐一站,不曾羞怯,不談情愛,就這樣麵對麵對峙著,讓氣氛一落再落。
“這事……”終究還是盛拾月先敗下陣來,她鬆開手,偏頭看向另一邊道:“這事是我不對,我後麵也會補償你,可我兩真的不合適。”
“你是深受百姓愛戴、母皇重用,被譽為梁國棟梁的丞相大人,我就是個混吃等死、隻想封王離京的廢物皇女,難不成日後你要放棄這裡的一切,陪我去封地?”
盛拾月實在無奈,歎氣道:“大人,雖然我們兩相處時間不多,可我也知你不是個甘於平凡的人,跟著我去封地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就不去,”寧清歌回答得很快,然後又解釋道:“才能卓越的皇女皇子,可以留在京城、輔佐新皇。”
盛拾月眨了眨眼,這次是真的困惑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茫然道:“這和我有關係?”
“會有關係,”寧清歌聲音篤定,繼續道:“在殿下昏睡前,我先擬了幾條家規,殿下且先背下來。”
“第一是往後得好好讀書,琴棋書畫、騎射六藝是最基本的,第二是不許再進勾欄之地,第三……”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盛拾月猛的用頭向旁邊牆上撞去,並大喊道:“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
——嘭!
隻聽見一聲巨響,緊接著就瞧見剛剛才醒過來的九殿下,又一次頭破血流地倒地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