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寧清歌卻不為所動,不曾因為她的言語有絲毫變化,隻道:“張少卿可是這些日子太過疲倦?竟冒出些莫名其妙的胡話,若被旁人聽見,生出些莫須有的事端,豈不麻煩?”
還指望將寧清歌拉入八皇黨的人一愣,沒想到寧清歌會這樣說。
她表情越發焦急,下意識伸手想要抓住對方手腕,而寧清歌則快速往後一退,直接避開。
她頓時怒道:“大人難道要……”
“滾開!”
遠處銅鈴一震,叮叮當當的聲音傳響,帶著滿月印記的馬車從黑夜中擠出,身著緋色衣裙的少女已掀簾而出,不等馬車停下,她就直接踩著車軾跳下,疾步向寧清歌。
長發被風掀起,頸間的麒麟項圈起起伏伏,便將寶石瓔珞晃得亂舞,玄靴一頓,方才對方抓不到手腕,被盛拾月輕鬆扣住,便往自己身後一拽。
“你是何人?竟敢在承天門外放肆!”盛拾月眉梢一揚,厲聲喝道。
“大人,”徐令被喝住,下意識偏頭去尋寧清歌。
可寧清歌身形纖細,又比盛拾月稍矮,於是大半身子都被擋住,隻剩下被風揚起的裙舞。
“我倒不知朝中竟有如此不知禮數的家夥,”盛拾月越發將寧清歌護在身後。
徐令本帶著八皇女期盼而來,如今被拒後又被盛拾月打斷,心中不甘又對盛拾月有所輕視,故而不肯理會,一直在往她身後看。
盛拾月冷嗬一聲,便道:“怎麼?”
“是要孤親自將你拽去宮中、到母皇跟前,你才肯行禮嗎?”
大梁有律法,除一品官外,其餘大臣見皇嗣,應行兩拜禮,見太子則三拜禮,但除取正式場合外,很少有人細究此,私下見麵大多略表敬意即可。
可眼下盛拾月已表明自己身份,若對方再不肯行禮,便是有不臣之心。
徐令咬緊後槽牙,即便再不願,也得彎腰、抬手交疊,擠出聲道:“臣太仆寺少卿徐令拜見九皇女殿下。”
聽到她隱隱帶著威脅的話語,可盛拾月態度不變,隻冷聲道:“徐少卿?你好歹也是個四品官,怎也不知半點羞恥,大半夜攔阻他人妻子?”
徐令提起官職,本是想讓盛拾月稍收斂些,卻沒想到她借此發揮起來。
而對麵的人才不管她麵色變得有多難看,心裡中怒氣不減,誤以為是因為前些日子寧清歌在青樓受辱,所以區區四品官也敢欺負到寧清歌頭上。
身後那位丞相也不主動解釋,任由盛拾月牽住她的手腕,甚至故意挪了一步,讓自己徹底隱沒在對方的影子中。
已停好馬車的葉流雲站在一側,本是慌慌張張趕來,結果越瞧越不對勁,乾脆站定住。
她眼神在寧清歌、盛拾月兩人間交替。
殿下嘴上說著討厭寧清歌,可上一次就是因為她,將自己忘在樊樓,現在急急忙忙趕來接人,又將對方護著身後,仍她怎麼看,都不像是不喜歡的樣子。
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葉流雲困惑住了。
盛拾月才不管那麼多,剛想開口再嘲諷一番,卻被寧清歌拽了拽手腕。
她低聲提醒了句:“殿下,禦林軍來了。”
許是她們站在這兒耽擱太久,駐守宮門的護衛察覺到不對勁,便要走來探看。
盛拾月倒不怕禦林軍,可若是因此驚擾了聖上就麻煩了,也不知道母皇前些日子的怒氣消了沒有……
她當機立斷,對徐令快速道:“想必無需我提醒,徐少卿也知我盛拾月往日渾事,你若是再敢為難我妻,小心往後家宅日日不寧。”
話必,她牽著寧清歌轉身就走,中途還踹了一腳葉流雲,讓她快走。
馬車再一次行駛而出,鈴鐺叮叮當當響起,將遠處的人拋至身後。
夜色更濃,遠處的山巒隻餘下淡淡輪廓,巨石堆砌的高大城牆矗立,將安寧固守在這一片區域中。
而車廂內,盛拾月依舊是那副氣鼓鼓的模樣,相比往日,這次實在有些不夠消氣,殘留的煩躁湧上眉梢,剛想回頭看一眼,卻瞧見寧清歌在旁邊笑盈盈的模樣。
傻了?
被人欺負還開心成這樣?
盛拾月眉頭一皺,便問道:“你在笑什麼?”
“我笑殿下……”寧清歌聲音突然一低,惹得盛拾月不禁側身靠過去,聽清楚後,一下子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