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都尉慢慢地從地下爬起,依然笑道:“你我都是軍中人,難道不知道兵書上說兵不厭詐的?你們這群土包子,恐怕大字都不識幾個吧!行啊,你來廢了我啊,來啊,我梁超要是皺一下眉頭,不是條真漢子!”
賀蘭明哪裡敢真的動他,事情鬨大了對雙方誰都沒有好處,罵罵咧咧地就要帶人走,小梁都尉卻道:“彆走,你今天打也打了,告訴我把那女子弄哪裡去了?”
賀蘭明回過頭來,冷笑道:“那倒真是抱歉的很,我隻管搶人,至於人被弄到哪裡,不知道!”說畢帶人大步走了。
小梁都尉一呆,不禁惱怒異常,正要發作,驀地瞥見沈若雪,猛然意識到什麼,慌忙蹲身問道:“沈姑娘,沈姑娘,你沒有事吧?”沈若雪抱頭坐在地下,聽他叫自己,方才抬頭道:“我沒事,你一直擋著,隻挨了幾下而已。”
小梁都尉詫異道:“我一直擋著你?不會吧,我怎麼會做這種傻事,讓自己替人挨揍?說出去真是太沒有麵子了!”
沈若雪忍不住撲哧一笑,翻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都被打得這樣子了,還油嘴滑舌的!”
小梁都尉這才一笑,伸手將她從地下拉起來,有些沮喪的道:“對不起,我沒有打聽出明霞姑娘的下落來。估計要問鄭虎威了,可是我跟他卻是動不得手的,這叫我好不為難了。”
沈若雪道:“哪有什麼事情都要動手才能解決的?你可以好言好語的問啊。”
小梁都尉瞥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那個大蟲老子從來沒正眼瞧過他,現下你要我去找他說好聽話,豈不是折辱我?”他一動氣,登時痛的按住胸前彎下了腰,沈若雪急忙扶住他,不敢再說話,銀槍都的人三三兩兩從地下慢慢爬了起來,一群人狼狽地回營而去。
行至離北營還有數十米遠處,小梁都尉突然身子往前一栽,一口血直噴了出來,他靠住一棵樹,疲憊的向其他人擺了擺手道:“老子就不回營了,賀蘭明這個直娘賊,當胸這一腳踢得我好。”他衝曹勝勾了勾手,指著沈若雪向他道:“若雪姑娘怎麼來的,你怎麼送回去。”又對自己的隨從吩咐道:“你兩個去給我把馬先牽回府,我走一走。”說著,按住胸口獨自往內城慢慢走去。
沈若雪心中著實過意不去,追上去滿臉歉意地道:“都是我不好,今日你原本不會受這麼重的傷,我……我太過心急了,出言不遜,還請你不要見怪。”
小梁都尉看看她,勉強笑道:“沒事,要打人須得先學會挨打,今日吃的這個大虧原本是個意料之外,與你何乾?隻是明霞姑娘的事,恐怕要耽擱一下,我……我……”他雙眉緊皺,看樣子傷的確實不輕。看沈若雪擔心內疚的眼神,他擺擺手,緩了一緩,複又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找地方喝幾壺好酒管保沒事,你走你的就是了。”
曹勝在一旁道:“小梁都尉,還是小人送你回府吧,彆說沈姑娘了,小人看著你也著實擔心。”沈若雪卻道:“如果你定要喝酒才罷,我們陪你一起喝便是。”小梁都尉看看他兩個,不禁笑道:“還是若雪姑娘體貼我的心思,比你小子強多了。既是這樣,你們就跟我一起去吧,不過,我喝的可是藥酒。”
兩人隨著小梁都尉七拐八轉,一起來到了太白坊,這裡可是個上等的酒館,富貴酒樓跟這裡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彆。裡麵竟然是三個酒樓中間拱橋相連,嬌娘歌姬樂工來往飄然不斷。沈若雪隻看得眼花繚亂,謝承榮從未帶她到過這裡,她竟不知太白坊裡麵是這般壯大豪華。小梁都尉徑自上了三樓,一路都是熟識的人,他因身上有傷,隻是點頭微笑,不怎麼開口說話。
一個無比嬌媚的紫衣女子從廂房裡迎了出來,嗔怪地道:“小梁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你怎麼幾日沒來看我?”小梁都尉回頭看看沈若雪,微微有點拘謹的道:“翩翩,把你那兩瓶藥酒拿出來給我。”翩翩伸出細長的手指掐了他一下,媚眼如絲地道:“又是在哪裡打了架啦?”小梁都尉按住胸口,輕輕推了她一把,催道:“快點,我今日沒心思跟你說笑。”
翩翩眼波一轉,格格笑道:“喲,今天都不像是你了,這麼正經的樣子,被哪路神仙收拾的這麼服帖啊?等著。”說完回身走入廂房。小梁都尉將身子倚在了欄杆上,向沈若雪解釋道:“她這裡的藥酒治跌打損傷十分靈驗,一般人還要不出來。”正說著突然臉色一變,閃身往裡一躲,口中罵道:“他媽的,他竟也來到這裡!”
沈若雪向下一看,果然看見賀蘭明也帶了幾個禁軍大搖大擺的進了太白坊,往這邊走來。所幸賀蘭明並沒有瞧見他們,隻走到二樓便進入一間廂房坐了,裡麵傳出他要酒要菜要女人的聲音。小梁都尉咬著牙發狠道:“合該這廝現在又撞進老子手裡!”
沈若雪聞言驚道:“你都受傷了,難道還要再打不成?”他卻詭異的一笑,皺眉輕輕咳了咳,低低對曹勝道:“你給我盯著往他那裡送酒菜的人,一過來馬上給老子叫住。”曹勝答應一聲去了。小梁都尉卻拉著沈若雪進了翩翩的廂房,揚聲道:“你是找寶貝哪,兩瓶破酒就要這麼長時間等?”
翩翩從一扇屏風後探出頭來笑道:“你說我這是破酒,那你不要喝了!”說著卻捧了一個托盤出來,上麵隻放了滿滿一盞酒。小梁都尉不依,道:“好小氣,都拿了出來吧,就這一杯,還不夠解渴。”翩翩笑道:“沒見過拿藥當酒喝的,是藥三分毒,救命也不能救過了頭。”說著撒嬌的朝他胸前輕打了一掌,小梁都尉卻登時臉色發白,身子一軟幾乎坐倒,多虧沈若雪在旁將他扶住。
翩翩這才知道他傷的重,連忙讓他坐下將酒慢慢喝了,卻拿沈若雪當了他的小廝,命令道:“給你們都尉解開了衣衫,須得用酒點著了擦拭傷處。”說著進入裡麵,餘下沈若雪窘迫尷尬的站著,小梁都尉看著有趣,忍不住吃吃地笑個不停,揮手令她回避,卻又想起什麼,衝裡麵道:“你那裡有沒有巴豆?”
翩翩回答:“有!”小梁都尉不禁大喜,連忙對沈若雪說:“快進去拿了,要多些。”沈若雪心下頓時明白,忍笑進去拿了巴豆,這時曹勝也跑了進來稟道:“我已經把送酒菜的叫到門外了。”沒等小梁都尉開口,沈若雪忽然道:“交給我了,我來!”說著,出門去往酒菜裡各放了些巴豆進去拌均勻,那送酒菜的夥計知道是小梁都尉乾的,哪裡敢說二話,捧著便走了。
不多久,就聽見二樓傳來一陣賀蘭明的叫罵聲,腳步蹬蹬跑的亂響,小梁都尉和曹勝、沈若雪三人頓時一起笑倒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