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淑道:“林爺跟唐爺都起了嗎?”
如意道:“剛去看都起了,按照奶奶的吩咐,我們正要備飯呢。”
李賢淑一揮手道:“都利落有眼力價些,彆怠慢了貴客,快去吧。”兩個丫鬟齊說“知道了”,往廚房去了。
李賢淑縣衙雖不大,但人更少,兩個丫鬟都給李賢淑派了用處,招財進寶也各有活計忙碌,因此空蕩蕩地,十分寂靜,隱隱聽到樹蔭裡傳來鳥鳴。
應懷真在屋內翻來覆去了會兒,悶得頭暈,出來閒走了會兒,想到林沉舟跟小唐都在,不免猶豫,有些不敢到處亂走,生怕撞上。
正神遊太虛,忽然聽到撲簌簌一陣聲響,應懷真聞聲抬頭,那響動卻是從頭頂樹上傳來,她暗自心驚:莫非又是一個賊?
呆看間,卻見滿樹細碎黃花灑落,綠油油之中露出一個毛茸茸的頭,一隻小奶貓向著她“喵”地叫了聲,有條不紊地順著樹乾往下,輕輕躍落地上,跑了個無影無蹤。
應懷真不由莞爾,鼻端卻嗅得甜香之氣陣陣襲來,原來是這一樹桂花,翡翠樣葉片間簇簇堆金,那花兒香氣沁人心脾。
應懷真看得歡喜,忍不住又深深地呼吸了兩口,隻覺心情也都愉悅起來。
且說林沉舟跟小唐清早起身,應蘭風便先來打過招呼,請他們在偏廳用飯。
早飯都已經備好,琳琅滿目地擺了一桌子,無非是些小米粥,白米粥,醃的嫩黃瓜,扁豆,鹹菜,豆腐乾之類,看起來擺弄的十分乾淨,吃起來也清脆清甜。
林沉舟跟小唐微服私訪間也吃慣了民間飯食,卻沒嘗過這樣的新鮮風味,應蘭風隻陪著起了筷子,說已經吃過了,又道:“這都是內人親手所做,林兄跟唐賢弟不嫌棄就好。”
兩人還未吃完,外頭就有人擊鼓,應蘭風告了失陪,匆匆而去。
林唐兩人將桌上飯食吃了大半,吉祥跟如意便上前收拾,林沉舟看著兩個丫鬟,道:“想不到你們奶奶有這種手藝。”
吉祥善談,便道:“先生不知道,我們奶奶會的可多了,這縣衙裡全靠她一個人撐著呢。”
林沉舟挑眉:“這是什麼意思?”
如意謹慎些,便對吉祥小聲說:“你彆多話,留神奶奶知道罵你。”
小唐便一笑道:“是啊,你們奶奶看來是個厲害的人。”
兩個丫鬟看著他玉麵生輝,不由臉熱,吉祥便說:“我們奶奶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罷了,其實是個極能乾的人,不然大人那點兒薪俸,怎麼能養得起這家子呢!”
林沉舟一震,小唐仍是笑笑地,問:“是嗎?我也覺著應大人真是個大大地清官……若是其他當官兒的,哪裡至於這樣呢?”
如意看一眼他,到底是女孩兒有些羞,便也不再出言,隻默默地把碗盤撤了下去,吉祥見她走了,才又說:“這一次多虧了兩位救回了小姐,不然我們真不知怎麼辦了,我們大人是不是清官我可不清楚,隻知道外頭百姓都叫他青天大老爺呢。”向著小唐一笑,扭身出門了。
林沉舟跟小唐兩個見人都去了,便雙雙站起,走到門口,兩人沉吟片刻,林沉舟想到方才外頭擊鼓,便道:“咱們兵分兩路,我出去看看發生何事,如果能看他審案則再好不過,你在這衙門裡轉轉,我看著你在這裡麵打聽消息比我要容易的多。”
小唐聽出林沉舟話語中的戲謔之意,自然是說方才兩個丫頭被他一笑迷倒的情景,當下一笑,兩人分開,林沉舟往前,小唐則信步往後院而行。
這縣衙看來已經有些年歲,牆皮不免斑駁,然而收拾的十分整潔乾淨,且三五十步就見花花草草,勃勃生機中顯出幽然之趣,小唐且看且行,心道:“能把庭院收拾的如此雅致,主人必然也不至於是個大奸大惡之徒罷。”
走到廊下,一牆之隔,便傳來人聲,似是方才的如意跟吉祥。
小唐放緩步子,聽如意道:“方才你多嘴的事記得彆跟奶奶說。”
吉祥道:“我也沒說什麼彆的,不過是些實話,奶奶知道又如何?總不會就罵我。”
如意道:“我是說,咱們得顧及大人的體麵,想咱們這縣衙窮得這樣,得奶奶領著咱們種菜吃……你在那兩位客人跟前說大人沒錢,人家一來瞧不起大人,二來,或許還覺得咱們是在哭窮呢!想這兩位是救了小姐的大恩人,咱們自然要儘心儘力地對人家……要不然奶奶怎麼會特意地弄那麼一大桌子的菜……這話怎麼能叫人知道呢。”
吉祥聽了才明白:“好姐姐,果然是我又多嘴了,你萬萬彆告訴奶奶,我以後一定把自己管的牢牢地,唉……都怪那唐爺,笑得真真好看,我一瞧他笑,就著了魔似的總想說點什麼才好。”
如意吃吃地笑起來:“你哪裡是著魔,明明是犯花癡了!”
吉祥不肯饒人,道:“隻說我,難道你不是麼?方才我瞧你的臉都紅了。”
如意含羞忍笑道:“你夠了,再說我我就跟奶奶告狀去了,趕緊打水,奶奶說了,那秋黃瓜再不澆水可就長不起來了。”
兩個丫鬟說說笑笑,聲音漸漸遠去。
牆壁這邊,小唐聽得發呆,半晌才又邁步往前,一陣北風徐徐吹來,風中竟有朦朦朧朧地甜香,小唐身不由己循香而去,才進月門,便發現一株破粗的桂花樹,挨牆而立,枝葉散開如一蓬大大地傘,點點桂花落一地金黃,頗見雅趣。
小唐正看,忽然幽幽地一聲歎息,似是從樹上傳來!小唐盯著那花枝掩映處,半信半疑喚道:“小懷真?”
才說完,隻見桂叢一陣簌簌地抖動,自花葉之中探出一個烏溜溜地小腦袋,圓圓地雙眸中滿是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