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輕薄的白衣,朦朧若皓月生輝,便仿佛已然很久很久未見,思念至深至切之人,終於再一次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
魔尊瞳孔驀然一縮。
耳邊傳來砰地劇烈關門聲,莫潯隻來得微微側目,餘光便瞥到了一抹銀白色的麵具,以及麵具上,一雙支離破碎般發紅的眼。
而下一刻,鼻尖撞上堅硬的肉.體,被迫埋進了一個緊實有力、恨不得將他揉進體內的窒息似的懷抱……
這種展開著實是出乎意料,莫潯懵了一下,以至於錯失了第一時間傳送離開的時機。
不過,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雖然快得讓人應接不暇,但也結束得很戲劇化。
隻維持了不到半秒鐘,視線觸及如瀑布般烏泱泱傾落在青年後背的烏黑發絲,那仿若情緒失控的魔尊便雙眼微睜,猶如觸電般,轉瞬間彈開。
帶動的力道令莫潯不受控製地後退了一步。
未等他站定,離開的魔尊又再次出現在麵前,速度極快地捏住了他的下頜,迫使他抬頭,距離非常之靠近,隻比方才肌膚相貼的擁抱遠一丟丟。
因而,也讓莫潯看清楚了這位魔尊的形象。
臉上遮住了麵容的銀白色麵具,勾勒著漆黑晦澀的符文,仿佛散發著不祥的氣息,又好似擁有生命般扭曲爬動,給人一種頭皮發麻的顫栗感。
尤其是麵具上那雙猩紅暴.戾的眼,如巨浪在其中翻滾,起伏著劇烈的情緒,明明滅滅,就好像多看一眼便會陷入無窮無儘的深淵之中。
莫潯微微怔愣,不為彆的,隻是恍惚覺得這雙眼睛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看過。
沒待他想清楚,扼住下頜的力度驀然一鬆。
莫潯緩緩眨了眨眼眸,睫毛纖長忽閃,如一把小扇子般,而眼前空曠一片,哪裡還有什麼魔尊的身影。
“……”
所以說,這位傳言又凶殘又血腥暴.戾的魔尊,突然給了他一個莫名其妙的擁抱,又掐了一下他的下巴後……跑了?
兩抹印紅後知後覺地浮現在下頜如玉白皙的肌膚,分外顯眼,同時也在陳述著魔尊犯下的行徑。
痛倒是不痛,隻是白皙的皮膚仿佛過於嬌嫩,很容易便留下痕跡。
……
天魔殿外。
一道曼妙的身姿款款而來,注意到了前麵佇立不動的身影,風情萬種的眸子微轉,便好似想明白了什麼。
“喲,我們向來冷漠無情的裘左使大人,站在這裡乾什麼呢?”
一開口便嫵媚動人,讓人忍不住軟了身子,癡迷於對方勾魂攝魄般妖豔的容貌之下。
幽冥魔域內,魔尊麾下既存在左使,自然是不缺少一個相應的右使,皆是地位僅次於魔域至尊,乃魔尊的左膀右臂。
裘商斜了她一眼,麵無表情的冷峻側臉顯得無動於衷。
焱姬嗤笑了一下,望向前麵的天魔殿,美眸微眯,又惡意滿滿道:
“我倒聽說裘左使對前段時間帶回魔域的一個凡人縱容得很,怎舍得送去給尊主,不怕香消玉殞麼。”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不說自三界內擄來充實魔尊後宮的一堆鶯鶯燕燕,單單魔域內,便有不少人想要爬上魔尊的床。
可結果呢,還沒碰到魔尊便成了一灘血霧。
至此,倒令那些蠢蠢欲動的魅魔噤若寒蟬起來,縱然有再多的膽子也不敢再湊到魔尊跟前。
畢竟魔後的位子雖好,但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焱姬自然是見過那凡人的,其容貌之盛都忍不住令她為之心動,隻可惜,尊主可不懂得憐香惜玉。
裘商眼神微動,終於側過身,正眼看向妖媚動人的焱姬,卻隻低沉說了一句:
“尊主如今愈發喜怒無常了。”
此言一出,焱姬那惡劣的神色終是正經了一些,不知想到了什麼,握著扇子的纖手一抖,展開的扇麵微微遮住了紅唇,僅露出一雙狹長迷人的眸子。
“你覺得這次會成功?”
魔域內有一處禁地,乃幽冥深淵,或者說,幽冥魔域之所以被叫做幽冥魔域,便是幽冥深淵外擴而形成的,稀釋了不知多少倍的領域。
可想而知,幽冥深淵內的危險程度,即便是他們二人亦不敢輕易去嘗試。
然一百多年前,魔尊便是由幽冥深淵內誕生而出。
當時,幽冥魔域並非叫幽冥魔域,而是正兒八經的魔界,局勢也並非如今的這個格局,臣服於一人之下,而魔尊的誕生縱然實力恐怖之極,但還達不到統一整個魔域的地步。
要知道,當初的魔域可是相當混亂,這便造就了眾多的大天魔主,每一個皆統領著各自成百千萬的魔兵魔將,為一方領主似的存在。
而裘商與焱姬,亦沒有如今這般強大,不過甘願追隨在魔尊的身後,在群魔亂舞的魔域內闖出一片天地來。
作為最接近魔尊的人,他們同樣清楚一些魔尊的隱秘,比方說:尊主對玄元尊者有意思。
沒錯,就是那個意思。
畢竟隻要見過玄元尊者一麵,便會知道,那與當世第一人的強悍實力相對,則是玄元尊者那無與倫比的盛世之姿。
對如此人物,生出愛慕之心,是一點都不感覺到意外。
況且弱肉強食,強者為尊,亦是一種慕強的心態。
雖為敵對,卻值得敬仰。
當然,最初尚且弱小的他們,並未有資格與修仙界對上,更彆提是玄元尊者所在的上清派,且尊主又三天兩頭失蹤。
可以說,當時的他們還處於魔域內暗地裡發育的階段,與修仙界敵對還輪不到他們,各方魔主還頂在前麵。
直到,百年前,玄元尊者飛升失敗意外隕落——
那一天,魔尊失去了理智,整個魔域因此化作了一片血海,近二分之一的魔域生靈被屠戮殆儘——
那一天,原本以眾多魔主為首的魔域格局,徹底改變——
終究,還是魔尊自己一點點地恢複了神智,至此成為魔域內唯一的君王,餘下的魔族無一不是戰戰兢兢,向魔尊臣服地低下了頭顱。
而如今百年過去,尊主卻似乎隱約出現了當時失控的苗頭。
下屬自然是無比憂慮,於是便有大巫損耗數百年修為逆天占卜得出,尊主之所以會如此,與幽冥深淵內至純的魔氣脫不了關係。
也就是說,魔尊體內充盈的魔氣是來自於幽冥深淵,積累過多從而導致影響到了自身。
所以,便需要一些“良藥”來為尊上紓解。
這也便是,底下人為魔尊網羅了三界內無數的俊男美女,用於充實後宮的主要原因,實際是充當魔尊的“良藥”。
可誰能想到,魔尊竟一個都不接受,每次送去的“良藥”不到兩秒鐘,便死出了天魔殿外。
思及此,焱姬驀然回神,又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那雙嫵媚動人的眼眸微微睜大了些許,略顯詫異地看向了前麵的天魔殿。
她不待裘商回應,便飛快說道:
“你這次送去的那個凡人,從進去到現在,過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