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子俊歪在椅子上,“呈到朕的嘴邊來。”
“好嘞,”紀三洲捏著嗓子搭腔,將吸管放到他嘴邊,“大郎,喝藥了。”
“滾呐!你就這麼對待千裡迢迢把你這幾箱子東西從宿舍運過來的大恩人是吧?”
“皇上息怒,是奴才冒犯了……”紀三洲作了個不標準的揖,抬起頭嘿嘿地笑。
剛路過水房,他隨意洗了把臉,墜在額前的發絲還濕著,襯得笑容充滿元氣。他使勁甩了甩頭,水花飛濺,落日下閃爍瑩瑩。鄺子俊一邊擦臉一邊破口大罵,揚言等會就把他斬了。
夜幕四合,晚市開始上人了。紀三洲調動三寸不爛之舌,賣力推銷著自家產品,小學妹笑得花枝亂顫。
“清新馥鬱茉莉香混合綿柔奶香,頂級AO都無法擁有的信息素味,還不快抓緊這唾手可得的幸福?!”
小學妹點點頭,“那我買一瓶香水,再來兩個香掛吧。”
“好嘞,這裡掃碼,再多送你一塊香皂。回去了可以找個透氣的小袋子放在床頭,驅蚊又有清香,還很助眠哦。”紀三洲親切地笑著,推了推一旁的鄺子俊,“幫學妹裝袋。”
“沒問題,”鄺子俊笑眯眯的,“用得好了帶著小姐妹來哦,咱們家回頭客有折扣。”
“回頭客還有折扣?”學妹走後,紀三洲抓著他教育,“你不要看到漂亮小學妹就瞎保證啊,這攤子賣完了就沒了。”
“知道啦,”鄺子俊拍拍他的肩膀,“放輕鬆,說不定人家明天就又回來了呢,今天也碰到好幾個回頭客了。”
“好吧。”紀三洲有些失落,眼睫微垂,將剛才弄亂的桌麵迅速收拾整齊,暗暗歎了一聲。
九點一過,高峰期就算過了,紀三洲和鄺子俊終於坐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吆喝生意。
湖上起了風,帶著絲絲涼爽,裹著「一紗燈」香水的氣息飄滿整條街道。
鄺子俊有些餓了,起身去覓食,晃著紀三洲問:“給你帶什麼嗎,還是我吃完回來你再去吃?”
紀三洲有個規矩,不在攤裡吃任何有味道的東西,鄺子俊說他矯情,但也口是心非地遵守。
“不用,我不餓,”紀三洲擺擺手,“你快去吃吧。”
“扯淡,晚上忙到現在你一口東西都沒吃,奶茶也隻買了我的份,難道說你是植物,曬曬太陽就飽了……那這大晚上的,你也該餓了吧?”
紀三洲無謂地勾起唇角,雙手托著下巴,湊到鄺子俊麵前,“而我,你的朋友,其實是一朵向日葵。白天對著太陽花枝招展,晚上就耷拉著腦袋蓄能,你吃你的,彆跟這兒浪費我能量,我明天枯萎了怎麼辦?”
“小詞兒一套一套的。”鄺子俊嗤了一聲,懶得搭理他。
鄺子俊走後,紀三洲站起身,開始清點庫存。「一紗燈」的產品就隻剩這麼多,工廠和配方都被拍賣了,賣完這些就沒了。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又酸又澀,很不是滋味。
“誒,原來是這個攤子的香氣啊!”
三個Alpha抱著筆記本,向他的攤位走來。
晚市經濟分析是每年商管專業大三同學的小組作業之一,紀三洲去年就配合過一個小組做研究。
“歡迎光臨「一紗燈」,學長好。”紀三洲抬起頭,熱情地打招呼,視線在對上站在最後的那個Alpha時猛地定格,呼吸隨即一滯。
站在前麵的兩個Alpha早已見怪不怪,說實話,他們也不確定跟慈航分到一組到底是好是壞,反正走到哪裡都很吸睛就對了。
左邊的Alpha推了推厚厚的眼鏡片,“您好,可以給我們簡單我們介紹一下你的品牌嗎?”
“啊……”紀三洲有些失神,“嗯。”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他用藏在桌下的手狠掐自己的大腿。
慈航來了!
掌握著「一紗燈」命運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眼前,他隻要把握機會,聲情並茂地演繹一遍「一紗燈」的發家史,再談及臥病在床的爺爺,賺個同情票,慈航肯定就會心軟了。
畢竟他是會給路邊流浪貓撐傘的人!
紀三洲快速調整狀態,黯然神傷,“「一紗燈」有一段令人唏噓的過往。在你們麵前的是它僅剩的一些產品,這個品牌已經被一個很有遠見的公司收購,我相信它的領導人一定是一個英明決斷,而又熱心善良的人!”
“被收購了?”最高的Alpha突然發問。
“嗯……”紀三洲吸了吸鼻子,“因為創始人生病了,欠了很多錢……”
“被收購就不符合研究條件了,我們沒法在一年後關注它的商業發展,換一家吧。”Alpha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紀三洲的情緒還沒完全調動起來呢,戲台子就被拆了,整個人僵在原地。
戴著厚重的眼鏡的Alpha拿了一本「一紗燈」的品牌宣傳單,抱歉道,“耽誤您的時間了,是這樣,今年的新規定,我們這個作業還要在一年後再做一次回訪……”
他看了看桌子上僅剩的幾瓶香水,“你的品牌明年還在嗎?”
也可以在的……
但慈航不是走了嗎?
紀三洲誠實地搖搖頭。
“真的好可惜啊。”Alpha丟下一句,去追趕自己的同學了。
“紀三洲,你乾嘛呢?”鄺子俊解決掉了一份烤冷麵,心滿意足地回來。
見好哥們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鄺子俊又晃了晃他, “紀三洲!紀三洲!三洲,你還好嗎?”
“嗯……”紀三洲踏著肩膀,深受打擊,“我可能弄丟了一個很難得的機會。”
“什麼機會啊?”
“剛剛慈航……”話音未落,就見Alpha去而複返。
慈航扯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是紀三洲?”
紀三洲抬起頭,對上Alpha的眼睛,在那雙眼裡看到水光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