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相見歡(三) 才子佳人私奔,……(1 / 2)

誤我春時 一枝春山 5975 字 8個月前

謝槲洲說話了。這個消息傳出後,謝公的大壽不再是討論的焦點。人人都在想,人人都在猜,謝槲洲為何說話了。

一個人會說話,卻不願說話,做了十年的啞巴,卻在來嶂溪短短幾日,開口說話。這是何緣故?

於是,葉青梧成了老宅子裡最搶手的人。隻因他說話前與她在一起,說出的第一句話,也是問她的名字。

他們都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開了口。

最初是謝公來問她,後頭是燕北謝家人問她,再後麵是姑姑、是謝言熙,還有許許多多她不認識的人。

他說話了,她也吃驚。可遠沒想過會有這麼多人都來問。

可這能有什麼緣由呢?無非是想與不想罷了。沒準是他在那一瞬間忽然就想說話了呢?這也未嘗不是。

她被人拉著一遍一遍說當時的事,口舌乾燥,終於盼到晚上。

為了不被人繼續逮著講白天的事,她吃完飯便回到了房間裡。

她的房間有兩層樓,一層是會客用的,二層才是臥室。房間還帶院子,在二層可以眺望遠方,當然也可以看到整個院子。

院子裡種了許多桃樹,如今花開正盛。

天太早了,她睡不著覺,便坐在二樓窗邊喝茶賞花。

即使是陽春三月,夜晚依舊很冷。涼涼清風吹來,吹散了樹上的桃花,也讓她不禁拉了拉衣服,將自己包裹嚴實一些。

“吱呀”一聲,院子的木門被推開了,她側頭看,謝槲洲提著一個盒子走了進來。

那時正是漫天桃花飛舞,他著灰衣白褲從桃花裡出來。就這樣走進了她的心上。

後來她時常想,究竟是那晚的桃花太美讓她迷了眼,還是那晚的人太美讓她失了心。

他站在院子裡,抬頭與她四目相對,他說:“下來。”

她便急慌慌的跑了下去,打開了房間的門。

“外麵冷,進來坐。”她說。

他也沒拒絕,走了進去。他們坐在一樓窗邊,側頭也能看見漫天飛舞的桃花。

他將盒子推向她:“我來道歉的。”

“是為我被旁人拉著講話的事?”

“嗯。”他點頭。

她想,他可真是惜字如金。

她也沒客氣,接過了盒子。畢竟,她下午嗓子都快講冒煙。

她打開盒子,是一盤盤精致的點心,瞧樣式,是五芳齋所做。

五芳齋是嶂溪有名的食店,賣的東西很雜,可每一樣都能讓人戀戀不忘。但凡是吃了他家的東西,其他的都隻能成為將就。

可五芳齋離這裡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

“你特的去買的?”

“嗯。我聽人說,你喜歡吃他家的糕點。”

這道歉的誠意,屬實滿滿。

收到這樣的歉禮,無疑她很開心。當下就拿起一塊糕點品嘗,入口即化,唇齒留香,仿佛置身於酥軟之中,當真好吃極了。

她嘗完後,將盒子向他推了推,“你嘗嘗。”

他也沒有拒絕,拿了一塊略粉的糕點嘗了嘗。

看他吃東西,是真看不出好吃與否,他沒有表情,隻是吃著,仿佛這東西和糟糠是一個味。

既然瞧不出來,那就隻能問了:“好吃嗎?”

“還行。”他拿了紙擦乾淨手,外麵已經黑了,繁星圍繞著月亮,月亮掛在天幕上,他說,“我走了,早點休息。”

他出了房門,走進了桃花深處,直至隱沒在黑暗裡。

怪人,惜字如金的怪人。

她又吃了幾塊糕點,這才蓋上盒子上了二樓。

躺在床上,她的腦海裡卻一遍遍的想著那渾厚低沉的聲音——

“你名字裡的‘青梧’,可是‘銀床淅瀝青梧老,屧粉秋蛩掃’中的‘青梧’?”

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將桃花吹落在窗台上,窗邊的簾子擺動,她緊了緊被子,睡意已經襲來。可意識還是清醒的,隻要一閉眼全是他的一舉一動。

她煩躁地搖了搖頭,想將他甩出自己的腦海。試了幾次,還是不行。她便深吸一口氣,抑製自己不去想,漸漸的模糊了視線,睡了過去。

而謝槲洲卻看著月光,一夜未眠。

天亮了,外麵傳來一陣又一陣腳步聲,其中還夾雜著汽笛聲。

是昨日來給謝公祝壽的客人離開了。

她從床上起來,手機響了,是母親發來的消息,催促她該走了。

她收拾了一番出了房間,宅門前,姑姑正和母親說話,父親不在,想來是去開車去了。

她站在母親旁邊,一雙眼四處看,看了一圈也沒看到謝槲洲的影子。

他去哪裡了?是像客人們一樣離開了嗎?

她還沒來得及多想,謝言熙不知從哪個方向躥出來下了她一跳。

他搭在身上,玩弄著她的馬尾,賤兮兮地說:“可憐哦!明日又得回學校去了。”

她不爽地推開他,不甘示弱回道:“可憐的大學生,還沒有女朋友,言玉哥哥這麼大的時候,都將嫂嫂帶給姑姑看了。”

謝言熙還想與她爭論,但母親已經叫她上車了,隻能作罷。

她上了車,按下車窗朝他做個鬼臉。

謝言熙“哼”了一聲,對她翻了個白眼,扭過頭去,不看她走。

車子啟動了,在道路上疾馳。車窗外,景物在後退。她心裡空落落的,就像丟了什麼東西一樣。

她提不起興趣,連母親說話也聽不進去,隻心煩意亂地側頭看窗外,風吹亂了她的發,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謝槲洲。

她還能看見他嗎?

或許可以,就在明年,或許不可以,一生都不再有交集。

車子進了市區,她讓父親在路邊靠車,她要去青玉樓。

青玉樓是座戲樓。

母親問了她去戲樓做什麼,她說朋友登台表演,她去捧場。

母親沒說什麼,囑咐她看戲彆忘了時間。

她下了車,往青玉樓走去。

青玉樓中坐無虛席,她的朋友已經登台。

她走向二樓。

“那是葉小姐嗎?”有人在謝槲洲耳邊說。

他抬眸看去。

是她。

她穿著薑黃色的衛衣,低著頭,在看手上的票,幾縷碎發散下來了,遮住了她的眼眸。

她一步一步走上樓,陽光落在她的身上,遠遠看去,顯得那樣的不真切。

她抬起頭,尋找票上寫著的座位號。

她目光在一排排座椅上掃過,在其中一個位子上,與一人四目相對。

這雙眼睛,是謝槲洲的眼睛。

“自見了張生,神魂蕩漾,情思不快,茶飯少進……”

戲聲在她耳畔回蕩著。

她想將這詞改一改,改成——

自見了謝槲洲,神魂蕩漾,情思不快。

她愣愣地看著他,原來,他沒回燕北。

“站著做什麼,過來。”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空位,示意她過來。

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啊……嗯……好。”

她走過去,也不管位子上的號是多少,票上的號又是多少,反正就直直地坐了下去。

“話梅,想吃就拿。”他將裝話梅的碟子推向她。

她側過頭問他:“你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