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沐天齊晚上回大宅,已經快午夜,但是看見薔薇那一邊燈火通明,吵鬨聲震天。遊泳池旁亮如白晝,不知道是誰放的音樂聲喧嘩得讓人頭疼。他眉頭一皺,雖然是私家路沒有鄰居,也應該有個分寸。
他叫來管家:“薔薇在開派對?”
管家還是爺爺手裡用下來的,他回答:“是二小姐的朋友。傍晚開始的。”
“有多少人?”
“來來去去,總有一兩百人。”
沐天齊眉頭皺得更緊,他換了便服過來找薔薇。
男男女女都已經半醉,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酒精的味道。沒有人注意到沐天齊,他從泳池找到客廳,路上看見無數打爛的家具,但是沒有薔薇。
有人在牆角擁吻,旁邊不足三米處另外一個人在嘔吐;他看見一個人醉倒在地上,兀自抱著整瓶的威士忌,草坪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一個半裸的女孩子從後麵抱住他,口裡發出不能分辨的聲音,但是很快又被另一個人拉走。屋子內簡直鬼影憧憧。
沐天齊心煩到極點,踢開地上擋路的人,一間一間房間找,終於在書房外聽到薔薇的笑聲。
門根本就沒有關,薔薇仰麵半躺在沙發上,身上的紗裙被揉搓得稀爛,她的身邊側坐著一個男人,也是半醉,正在向她索吻。沐天齊分明看見他的手已經伸到紗裙裡麵去。
沐天齊上前抓住他的後頸,不費多少力氣就把他扔到牆角,“咚”的一聲,那人馬上動也不懂。不知道是不是暈過去了。
沐天齊沒有細看,他扛起薔薇,一路再披荊斬棘地走出去。
他叫來管家吩咐:“進去亮燈,十五分鐘人還有人沒有走的話就報警。”然後接著把薔薇扛到自己臥室裡。
關上三重門,外麵的聲音一點也聽不見了。沐天齊把薔薇扔到浴缸裡,開最冷的水,兜頭淋下去。
薔薇“哇”的一聲要掙紮起來,被他牢牢按住,動彈不得.他足足衝了五分鐘,牆上地上都汪著水.兩個人都渾身濕透,薔薇半身浸在冷水裡,終於醒過來,控製不住地發抖。她臉上的妝都散開,青黑色的眼圈,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個被潑了墨的瓷娃娃.
沐天齊站起身來冷冷地看著她:“有沒有吸毒?”
薔薇搖搖頭,眼睛通紅,臉色煞白。她用手撥開麵前濕漉漉的長發,不停地發抖,臉上不知道是水還是淚:“我隻是醉了,沒,沒有毒品。”
沐天齊沒有動,薔薇就這樣坐在冷水裡發抖。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抖得越來越厲害。
終於他轉身拿過一條大毛巾,拉她起來,把她擦乾,抱到自己床上,又把一套自己的睡衣摔在她麵前。
“換了睡覺,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說。”
“我不睡這裡,”微弱的倔強的聲音:“你和彆的女人睡的床,我不睡。”
沐天齊無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去客房。”
薔薇默默抱起睡衣,她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光著腳,一步一個水印。從沐天齊麵前走過的時候,她也沒有抬頭看他一眼,蒼白的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裡麵泌出來。
一直到聽到客房的門“砰”地一聲關上,沐天齊才鬆了一口氣。
他第二天早上還是準時起床,但是臨走之前吩咐管家:“薔薇在客房裡,讓她好好睡。先不要清理她那邊,免得吵到她。”
會議是關於一個發展計劃,這個城市的發展已經趨向飽和,往下隻有向高處走。所有的商人都在爭剩下的幾塊黃金地皮,已經炒出天價。本來房地產不是沐氏的強項,但是沐天齊很想試試這裡麵水有多深。
然而他今天非常心神不寧,會議開了一整天。他隻看見與會的人口唇閉合,卻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投影打出來的圖片數據沒有一個有意義,一片彩色的模糊。彆人問他問題他茫然不知所措,隻好尷尬地笑。
下午四點半才散會,他快步走回辦公室,秘書一看到他就小跑上來報告:“沐先生,大宅打電話來說沐小姐昏迷進醫院了。”
沐天齊臉色鐵青:“她怎麼了,哪個醫院,什麼時候打來的?”
秘書在沐氏工作已經四年,從沒有看過老板這個樣子,慌亂之下有些語無倫次:“兩個小時以前,管家說在恩寧醫院。”
但是她突然又想起什麼:“還有,林小姐打電話來說……”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告訴她我沒有空。叫司機馬上開車到門口。”
在車上沐天齊打電話給管家,原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因為他吩咐不要吵醒薔薇,所以一直到下午兩點仆人才進客房。結果發現她穿著睡衣昏倒在地上,渾身發燙,不知道有多久了。送到醫院以後就被送進急救病房,因為高燒以及可能由此引發的急性肺炎。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出了急救病房,隻是還沒有醒.高級單人病房有私人護士,她正和管家輕聲說著什麼.沐天齊沒有理會他們,徑直推開門進了房間.
病房裡白牆,白地毯,白窗簾,冷寂得不像是人間.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床,床上躺著薔薇.
她雙目緊閉,臉上沒有血色,但是雙頰泛出不自然的潮紅..右手臂裸露在外麵,插著吊瓶,瓶內有透明液體,一滴一滴地流入她的血管.
薔薇的左側額頭上有一大塊烏青,或許是倒地時磕到的.手臂上也有烏青的指痕,大約是昨晚掙紮留下的痕跡.這時候的她,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蒼白脆弱,隻有胸脯的微微起伏顯示著生命的跡象.
沐天齊沉默地看著她,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睫毛微微顫動,是蝴蝶展翅之前的微弱信號.
護士進來示意他出去.走廊裡,沐天齊吩咐管家:“把換洗的衣物送來,打電話去公司。在病房裡加一張陪護床位。”